第92章 决定(1 / 2)

乍一听这番话, 芈陆还以为自己听错了。

怔愣良久,他反应过来后,脸色唰的一下变了。

“放弃?为何要放弃?我们好不容易走到这一步。”芈陆不知道斛律偃为何突然产生这个想法, 但他知道这个想法是错误的。

斛律偃怎么能不找回剩下的器官?

且不说斛律偃放弃的行为会大大折损自己的寿命,就算斛律偃放弃了, 可那些人不会就此放过他。

尤其是闻人家和剩下的司徒温婉, 他们绝对不会放过斛律偃。

芈陆把膏药盒子放到床上, 伸手捧住斛律偃的脸, 他想起不久前他和古秋的对话,顿时皱了皱眉:“你是不是听到什么了?”

斛律偃仰头望着芈陆,漆黑的眼眸里映出芈陆焦急的脸庞, 他不答反问:“是不是有人想要除掉你?”

芈陆心里一惊, 表面故作淡定地说:“为何这么问?”

“我原以为那些人都是冲着我来的, 可经过上次的事,我慢慢发觉不对。”斛律偃有些害怕,搂在芈陆腰间的手不自觉地加重力道,“既然目标是我, 为什么每次你都要和我一起处于危险之中?”

芈陆沉默不语。

“那个人的目标是你, 对吧?”斛律偃缓慢地说出了内心的猜测,“那个人真正想要除掉的人是你。”

芈陆勾了勾嘴角,笑容里全是苦涩, 他安抚地摸了摸斛律偃的背:“是我。”

尽管心里早有猜测, 可真正得到这个答案时,斛律偃还是没能压住内心翻腾而起的恐惧。

那阵恐惧如浪潮似的地扑了过来,发出难听且刺耳的尖笑声。

哪怕他没有心脏, 他好像也感受到了心脏骤缩的窒息感。

没有人能从他手里抢走芈陆。

没、有、人!

他决不允许!

倘若有人敢打芈陆的主意, 他就把那个人一点、一点、一点地撕成碎片, 他不介意浪费这些力气,他要让所有人知道——

芈陆不能碰。

斛律偃双手抖得厉害,几乎脱缰的理智在芈陆一下又一下地安抚中逐渐回笼,他敛去眼中沸腾的杀意,沉静地看向芈陆:“你知道那个人是谁吗?”

芈陆不知道短短瞬间里,斛律偃的思绪便已经过千变万化,他茫然地摇了摇头:“我只知道他能附着人身,并且对我有着很深的恶意。”

斛律偃把下巴搁在芈陆的腹部,这样亲密的接触能让他心里好受一些,他又问:“你心里有怀疑的人选吗?”

芈陆摇了摇头:“我从小到大接触过的人不多,在遇见你之前,我除了京城外呆得最久的地方便是行天派了,不过我的师尊和行天派的联系并不紧密,我们修炼多是在行天派外的巨横峰,和行天派的人来往甚少,更没有结仇的机会。”

斛律偃问:“你师门下的其他人呢?”

芈陆道:“我师门下的人不多,加上我在内只有七个,虽然我没有常住在巨横峰,但是我和他们相处融洽,也都是知根知底,他们没有非要杀我...

的理由。”

斛律偃沉默了一会儿,眼神沉了沉:“那你家里的人呢?”

尽管觉得不太可能,可听了斛律偃的话后,芈陆还是认真地想了下,这么一想,就更加觉得不太可能了。

“我爷爷那脉传下来的孩子只有我一个,我是芈家唯一的继承人,若是我没了,还有我爹在,无论如何都轮不到旁人。”说到这里,芈陆叹了口气,“我不觉得会是他们当中的一个,我已经是这一代里年纪最小的了,我前面有五个哥哥姐姐,他们早已成家立业,膝下儿女成双,断不会为了一己私欲做出如此冒险之事来。”

“那会是谁?”猜不到答案的斛律偃变得急躁起来,眼里不受控制地浮现出层层戾气,“是闻人正?是司徒温婉?还是林稷的亲信?”

芈陆感受到了斛律偃情绪的起伏,一把将人抱进怀里,轻声说:“别猜了。”

斛律偃仿佛听不见芈陆的声音,嘴里自言自语地说:“或者是灵丹宗的人?”

说完,他似乎确信了这个猜测,声音猛地一冷,“我早该把那个宗门的人全部杀掉。”

“别猜了。”芈陆索性用手捂住斛律偃的嘴巴。

斛律偃的嘴唇在芈陆的手心里张了张,他还想说些什么,可到底忍住了。

“应该不关灵丹宗的事,自从得知齐望天和齐恒双双死亡的消息,灵丹宗便一直处于内斗的状态下,别说他们没有精力顾及其他,他们本就是见风使舵的墙头草,在事态确定下来之前,他们不可能也没有胆量去当那个出头鸟。”芈陆低头在斛律偃的眉心处亲了亲,哄道,“那个人的目标是我,这次失败了,下次还会再来,我们做好准备,总能识出那个人的身份。”

斛律偃应了声好,但看着垂头丧气,心情很不愉快。

“对了,倒是你的事。”芈陆话锋一转,语气也沉重了几分,“你只剩下一双手和一颗心脏没有拿回来,怎么能在这个时候放弃?”

斛律偃闷声道:“我不敢了。”

“不敢什么?”

“我不敢再从你身边走开了。”斛律偃拉起芈陆的一只手,强硬地和芈陆十指相扣,“我害怕我一转身,你就没了,同样的事我不想再经历第二次。”

没人知道。

当他转身看见芈陆倒在血泊中时的心情。

当时他自己整个人都快裂开了,仿佛全身都在遭受着天雷的积压,剧烈的疼痛从四面八方汇聚到胸膛深处。

那一刻,他真的险些死掉。

即便是当初躺在祭祀台上也没有那般痛苦和难熬。

他死了就死了。

可要是芈陆死了——

他将会重新跌入深渊,重新体会到被绝望包围的感觉,重新独自在漫无边际的黑暗中前行。

孤独、寂寞和茫然等情绪重新淹没了他。

他就是死了,也会在死前经历一段他这辈子都排斥、抗拒且恐惧的过去。

“我可以没有双手,我可以没有心脏,我甚至可以不要这条命,但你必须在。”斛律偃加重力气,恨不得永远都不松开芈陆的手,他直勾勾地看着芈陆,眼里尽是偏执和倔强,“...

我有你就够了,其他的,我都可以不要。”

芈陆一时愣住。

“所以你不能死。”说到后面,斛律偃的声音有些抖,“你必须活着,知道吗?”

芈陆愣道:“那你娘呢?也许她还活着,还在闻人家等着你去找他。”

“我会去的。”斛律偃说,“在我安顿好你之后。”

芈陆没再说什么,重新拿起药膏盒子。

他刚要给斛律偃的手臂上药,就被斛律偃冷不丁地抓住了手腕。

“你答应我,你要努力活着。”

芈陆和斛律偃对视片刻,扯着嘴角,轻轻一笑:“好,我答应你。”

-

给斛律偃涂完膏药后,芈陆便带着斛律偃去见了芈何峰和古秋。

虽然他很想躲在斛律偃身后当个缩头乌龟,但见爹娘毕竟是件大事,他总不能真的连个面都不露。

他想来想去,最后硬着头皮带着斛律偃去了。

至于司徒高阳那些人……

就交给斛律偃处理吧。

然而让芈陆没想到的是,芈何峰和古秋对斛律偃的印象似乎不错,和和气气地让斛律偃坐到椅子上,还让丫鬟替他倒了杯茶。

而斛律偃的表现更是颠覆了芈陆的认知,全程收敛了身上的倒刺儿,像个乖孩子似的规规矩矩地坐着。

芈何峰和古秋问什么,他便答什么,毫不扭捏作态。

芈陆震惊不已,甚至怀疑斛律偃是不是换了个人。

难怪之前他娘帮着斛律偃说话,因为斛律偃确实装得挺像。

芈陆不得不服。

芈何峰和古秋大概问了一下他们这四年的经历,问完之后,芈何峰顺势展望未来:“你对今后有何打算?”

被问到的斛律偃如实回答:“我打算在京城定居。”

“这是个不错的选择……”芈何峰拖长语调,摸了摸下巴,他犹豫了一下,还是把内心的疑惑问了出来,“可闻人家和斛律家不会轻易作罢,虽然剩下的四宗两派都选择作壁上观,不参与这些事,但是选择跟随他们的小门小户也有不少,若是你不一次性将此事解决的话,恐怕后患无穷。”

斛律偃点了点头:“我知道。”

芈何峰本想劝斛律偃乘胜追击,把闻人家和斛律家一举拿下,可见斛律偃如此态度,便知对方主意已定。

他暗自叹气,不好再劝。

既然他们芈家和司徒家在这场战事中选择袖手旁观,那么在闻人家和斛律家眼里,他们就是投奔了斛律偃的叛徒。

倘若今后闻人家和斛律家绝境逢生,找着机会反败为胜,那么他们芈家和司徒家自然会成为前两个被制裁的对象。

因此无论是芈家和司徒家还是选择作壁上观的其他世家和宗门,都迫切地希望斛律偃把闻人家和斛律家一网打尽。

偏偏芈陆受伤后,斛律偃便寸步不离地守在芈陆床前,对闻人家和斛律家的事完全不管不顾。

如今闻人家和斛律家团结起来占据了神仙谷和鄂城县所在的那片区域,也不知道正在谋划什么。

若斛律偃在这个节骨眼上停步不前,怕是又要给闻人家和斛律家创造机会。

但芈何峰心里多少有些忌惮斛律偃的能力,见斛律偃不肯,他便不敢把手伸得太长。...

芈何峰又说了些其他的,便招呼芈陆和斛律偃一起去正厅用膳。

几人到达正厅时,已经有几个人坐在椅子上翘首以盼。

其中一人便是司徒高阳。

司徒高阳一见斛律偃,顿时就跟见了猫的老鼠一样,飞快地缩回了脑袋,满脸心虚地对芈何峰和古秋拱了拱手:“芈家主,芈夫人。”

芈何峰摆手道:“不必拘礼,都坐吧。”

司徒高阳赶紧回到原位正襟危坐,连看都不敢朝芈陆和斛律偃所在的方向看一眼。

倒是其他人好奇地向芈陆和斛律偃看了好几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