耶律齐不得不站出来拱手开口, “杨兄，如今之势，只要我们合力, 绝情谷可任我们来去, 你实在不必艰难抉择。”

裘千尺也不在乎, 无动于衷地看着他们，反正他们越浪费时间就越对她有力, 这群人傻，只打晕了谷中弟子，待人醒转，公孙止又回来，到时候布下天罗地网, 他们又如何能走脱？

杨过面无表情，连语气也是漠然, 只空荡荡的衣袖微微抖动着, 脖子上的青筋鼓出, 实在是内里情绪激烈到了极致, 只是硬压下去罢了。

他也不理出来转圜的耶律齐, 只盯着郭芙看。

郭芙避了一会儿, 大厅里的沉默尴尬得能叫社恐当场晕过去，她实在没奈何，只能转动眼球, 一脸的苦涩与为难。

“杨大哥, 天竺神僧医术冠绝天下, 你何必去半颗不知真假的解药？就算必须要二选一, 两害相权之下, 也该选天竺神僧他们才无后患。小妹此言发自肺腑, 绝非是不将你的安危当回事。我可以立下重誓，若天竺神僧也解不了情花，我必定找所有能找到的人一同前来平了绝情谷，拿到解药给你，如有违背，叫我死无……”

“芙……萤姑娘！你别冲动！”武修文大声喝止，继而转头看着杨过，一副拼尽全力在压抑对他的厌憎的模样，“杨大哥，你跟这老妇胡扯什么，咱们跟她拼了就是，这等无故害人又恩将仇报的败类怎会讲信用？”

杨过依旧不理郭芙，此时此刻他唯一挂在心上的只有一个问题，他只想知道这个问题的答案。

“我记得，你不久前说过是来为我求药的。”

郭芙脸上顿时变色，却是只好拱手应道：“正是如此，我早已下定决心，就算豁出这条命也要为你解，以报你的仁德与大恩。”

杨过闻言微微颔首，若有所思道：“其实我杨过贱命一条，不过嘉兴一乞儿，又行差踏错，险些害了郭大侠夫妇的性命，实在死不足惜。更遑论，朱大叔和神僧是为我而来以至于身陷囹圄，于情于理，我都不能置之不理。”

郭芙心跳得飞快，额前渐渐渗出一层薄汗，眼神闪烁，“杨大哥，我、我不是怀疑……”

“只是我想着，他们二人在此未必有事，而我却不知何时便要命归黄泉。死就死了，只是我唯有一个遗憾，便是死前不能见我姑姑一面。我和姑姑都是苦命人，她从来只有我，我也从来只有她，若是我死在她不知道的地方，真不知道她要如何活下去。因而实在不敢轻言生死。”

之前杨过和郭芙吵上天去都不见她惭愧不安，如今平平淡淡几句话，却叫骄傲的少女身形微晃，面色惶惶。

“只是你说的对，我便是苟且偷生，也只能坏我一个人的良心，如何能污了你的声名？所以万不敢说要带你们走这样的话，若是因此而亡，也是我命。”

郭芙只恨不得地上有条缝叫自己钻进去。

“如此看来，我也只能选救人了。不过我有一个问题要请教姑娘。”

郭芙心神慌乱间还是注意到了杨过的称呼，不由暗自深吸了一口气，勉力开口，“世兄请问。”

杨过顿了顿，然后，问：“若是杨某不幸身亡，姑娘又欠债未还，将来又当如何自处？”

郭芙几近面无人色，前所未有的羞耻懊悔，顿时把旁的思绪和念头都抛到了脑后，抓住杨过的衣袖开口便是讨饶，“何苦说这种话来伤人伤己？都是我说话不经大脑，杨大哥，你的品行我自是明白的，方才只是紧张之下一时妄言。你饶了我这次，我发誓我绝无有一丝半点怀疑你贪生怕死的念头，我之所以不想你选解药，是因为那解药对现在的你而言根本无用，能直接救出朱伯伯他们，白来的好事干嘛不做，又不好明言，是以言语失当，令你受辱……我、我……”

将心比心，若是她受到这般侮辱，反应决计要比杨过的反应更激烈百倍，说不得便不管三七二十一地拔剑杀人，便是打不过，日后也必定怀恨在心。

郭芙一想到自己来到这个世界后背了好大两个良心债，断臂一事还可说是为原身背锅，但是这侮辱杨过品性一事却实实在在是她做的，这口舌之孽实在害人。

同样是将心比心，郭芙是宁肯被人杀了也不愿意被人侮辱的，所以愈发对自己做了这样的事而饱感耻辱——都到这份上了，她哪儿还管得了别的，只求自己别真成了一个侮辱他人的小人就好。

杨过见她如此情状，欲要抽走的手就停了下来，语气不自觉地缓和了。

他凝视着郭芙着急得几乎要哭出来的眼睛，一时间也不知道要说什么，便只好问道：“你说那解药没用，是什么意思？”

说都说了，郭芙也不再装了，坦白道：“你中了冰魄银针的熬过了死限，之后又因断臂流了许多血出去，无论从解药的成份还是剂量上看，裘千尺手中的半颗绝情丹都没用了，若要解，还是要靠天竺神僧啊。杨大哥，我真没别的意思，刚才我只是不想让裘千尺知道好让她以为自己还有一个筹码，你千万别误会，别跟我计较。”

说到这里，郭芙也知道裘千尺必不会再叫杨过选择，扭头便对裘千尺道：“事实就是这样，你那半颗绝情丹已经对我们没用了，你想给谁就给谁，只要你放了朱伯伯和天竺神僧，我们立刻离开，并且保证不向绝情谷报仇。怎么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