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条悟小时候被六眼的副作用害得头痛欲裂还不是难受。
你自己从出生以来就被剥夺了说话的能力也照样难受。
但是又有什么办法?
咒术师不就是这样的存在吗?
身为强者就是要保护弱者,而世界上没有任何人可以轻轻松松成为强者。
这样看似不平等的关系,不正是人类社会、人类文明之所以一直存在到现在的最根本的原因吗?
如果不是为了这样纯粹而高尚的正确,他们所受的苦难又有什么意义?
正是为了这样美丽而无瑕的正确,他们所受的苦难才具有了意义。
而不是仅仅只是“难受”。
夏油杰不太喜欢庵萤用这种仿佛……他不喜欢庵萤这样温柔而体贴的询问,这样的疑问好像把他的付出都抹杀了,好像他的忍耐和痛苦都没了意义,而他遭受的也仅仅只是需要人安慰需要人同情的不应该的苦难。
他不喜欢庵萤的举动中透露出的,微妙的居高临下的态度。
以前,不是没有人问过他这个问题,和五条悟得到答案后就不再关注,好似抛到脑后去的态度不同,许多人看出来,听出来,然后同情他甚至心疼他,他确实会觉得感动,毕竟他不是个冷漠无情的人,也能感觉到他人的善意,但更多的,他还有种自尊心被冒犯的不悦。但是问话人是庵萤的话又有些不同,她毕竟是目前他就见过的唯一一个特级咒术师,而偌大的咒术界,如今也仅有两位特级咒术师而已。
来了高专以后就 这种心态就更严重了,因为从来没人问过五条悟有六眼难不难受,也没人问过庵萤不能说话难不难受。
五条悟再怎么肆意妄为胡言乱语,他照样是所有人公认的咒术界最强,照样是六眼的神子。
庵萤即便不能说话,或者发送的邮件内容过于犀利刺耳,她照样能叫人认真对待她的意见,照样是妙音的天女。
或许在背着他们的地方会有人同情、可怜他们,但是面对面地站着,没人能真地说出怜悯的话,因为谁都知道他们才是强者,世界上没有弱者同情强者的道理,咒术界这个与现代世界有些隔离、自我封闭的地方尤其如此。
他出身平民,但是一入学就能和五条悟打得不相上下,和咒术界的最强齐名;他的术式就算没有「无下限」那么出彩,但是和庵萤的「音波操式」比起来无论是使用方式还是杀伤力都要大得多,而且潜力无限。
他自认不算弱者,即使在身为特级的庵萤面前,他也绝对不是弱者。之所以把战斗留给庵萤,不过是因为他对她的战斗方式感到好奇,学校里未经允许又不能使用术式,他之前没见过罢了。
夏油杰实在不喜欢庵萤仿佛站在高处俯瞰他的姿态,这样的猜测使得庵萤的温和与微笑在他的眼中都带上了负面的含义。
不过他虽然和五条悟是好友,但到底不是五条悟,就像庵歌姬说的,他和五条悟本质都是一样的傲慢,但他更虚伪一点,还会注意一些面上的功夫。
“还好。”夏油杰把可能被注意到的面部表情都收敛起来,浅笑着说。
右手拿着手机,左手把玩着右手手腕上佩戴着的环状咒灵的少女神情不变,只沉思了片刻,随即又发了一句话到他手机上,他低头去看,少女那轻微到几乎不存在的脚步声响起,却是已经转身往帐外走。
「我有个朋友也吞过咒灵,他觉得很不好,你觉得还好的话也是你的选择。」
夏油杰愣住了。
直到庵萤都消了帐,和辅助监督交流这次任务背后的详情,以及那只被后辈吞进肚子里的一级咒灵诞生的源头等事时,夏油杰才迟钝地反应过来,三步并作两步地走过去。
走过去,却也不知道要说什么,放了个地/雷的前辈好像已经把这件事抛到脑后,心思都放在了要求辅助监督去和普通人对接的时候必须要把导致诅咒产生的源头给解决了——咒术师各有各的怪癖,庵萤这样的坚持还算是合情合理的,而且她虽然看上去性子软和好糊弄,但是能把自己家族上上下下都揍了一顿的人又能软和到哪里去?
早就在辅助监督私底下的联络网里得知庵萤处事风格的新手辅助监督连声答应,担保一定会跟进这件事,一有结果就会反馈给她。
庵萤笑着和他道了谢,随即才坐上车子准备回学校。
夏油杰沉默着也坐进车里,两人中间还能再挤下一个人。
夏油杰看了会儿窗外,又看了会儿前头开车的辅助监督,最后看了眼后视镜,语要开口,又觉得这样的沉默里带着一种他不想打破的默契。
这种时候,发邮件似乎成了一种最优的选择。
出于莫名其妙的年轻人那种不想占下风的微妙心态,夏油杰没有一上来就问庵萤她口中那位也吞过咒灵的朋友是怎么回事——按照常理,只有他因为「咒灵操术」的关系才能吞下咒灵而不受其害,其他人、哪怕是咒术师都无法安然无恙地做到这一点才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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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真的有效果的话,夏油杰想他以后也会在祓除咒灵后多花一些时间在“斩草除根”上。
过了几分钟,庵萤的回复从手机界面上弹了出来。
夏油杰迫不及待地点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