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当她想要转身去叫人时,她突然被人拽住脚腕拖进了水中。等后面的人把她救起来的时候,人已经溺死了,脚踝上有一圈青涩的指印。
回忆间,陆陶堰感觉有水沿着自己的颈项往下滴落,他一动不敢动,唯有眼珠子往下转,看到一只灰白的,泡得发胀的手垂在肩头。
他眼前一黑,当场晕过去。
陆陶堰的父亲急忙把儿子接住,想送去医院,可是陆风不肯开门。族人中有从医的,粗略检查了下说是普通晕倒,没有生命危险。
陆丰站在祠堂门外,高声喊道:“我找人算过,眼下就是吉时吉日,下一个吉日得等到两个月之后,你们自己掂量,是因为刚刚那声‘闹鬼’就放弃今天的计划,还是让陆氏直接破产。”
陆氏根本拖不了两个月,公司客户全都跑了,他们作为上游企业没有下游的支持,连一个月都撑不了。可一旦这一带动工,投资商嗅到利益的味道就会开始往陆氏注资……
“对,大家冷静一点,说不定,说不定刚刚是陆陶堰看错了呢,亦或者是他恶作剧?”最后一句带着不确定,连说话人自己都不相信。
可眼下他们别无选择。
依赖陆氏生存的陆家人过不得缺衣少食的生活,他们不想住小房子,不想出门开破车,他们需要维持现今的优渥生活。
陆丰看大家有所松动,心里松了口气。
虽然嘴上那么说,但他清楚,祠堂可能真的不干净。他闭了闭眼睛,再一次跪下来。
这一次,他重重地对着牌位磕了几个响头。
“列祖列宗,你们救救陆家吧,我知道今天的事情过于唐突突然,可是我真的没有办法了……”他深吸一口气,念着,“待陆氏重新步上正轨,我会立刻另择福地,为你们重新修建祠堂。”
怕老祖宗们不答应,他又用力磕了三个响头,“拜托拜托。”
大约是屋后的鸟类虫子被挖掘机吓走的缘故,整座宅院静得像与世隔绝。
陆丰维持以头点地的姿势,大约过了十来秒,他站起身,“进去吧,各家祖宗的牌位区分清楚,带回去好好供着。”
大家你看看我,我看看,谁都不愿意先踏进去。
陆丰用力捏紧拳头,失了耐心:“怎么都不动,还要等着我挨个去求吗?”
“陆丰,你现在是陆家的主事人,当然该你先进去。”
陆丰身形一僵,硬着头皮将左脚跨入门槛,他静了一秒,见没有异象,这才把右脚也跨进去。
走到陆鸿畴和爷爷的牌位前,他将两个牌位拿起来,恭恭敬敬放进带来的黑匣子里。随后才是奶奶,和更老一辈人的牌位。
见他完好无损的拎着匣子出来,下一个人壮着胆子走进去。
同样安然无恙。
渐渐地,进入祠堂的人从过一个变成两个、三个,最后成群的涌进去,都想早点办完事离开这个鬼地方。
虚惊一场,众人离开祠堂,打开祖宅大门走出去,依旧没有出事。
他们不禁怀疑晕过去的陆陶堰,是不是真的眼花了。
见陆家人出来,林兆琛三父子和罗家人立刻走上前来,站在陆汀身后。这些人个个都是财富圈的话语人,搞得陆家人想刺几句都不行。
最后还得忍着憋屈,笑着对陆汀说:“我们先走了。”搞得像在跟他报备一样。
浩浩荡荡的人刚走过,停在地上的两辆大型机器就行动起来,一下子就将祖宅的两扇大门给挖了下来。
管家浑身一震,突然大笑,“出来了,他要出来了!”
陆家人听见熟悉的声音,纷纷回头朝祖宅看去,缺了大门的祖宅像一张张开的大嘴,黑洞洞的口腔足以吞没一切。
突然想起陆玲晚生前联系到的,愿意整体买下祖宅的国外买家,陆丰赶忙倒回去,临时改变主意对正在施工的人说:“不能动房屋的主体,从地上开始挖,先把地基轮廓挖出来,我稍后会联系专业的团队过来协助你们。”
施工人员点点头,“放心吧老板。”
陆丰看了几秒回到人群中,刚要招呼大家上车,昏迷的陆陶堰突然睁开眼睛,拔腿就跑。
他的父亲伸手去抓,只抓到一片撕扯坏的衣角。
“他好端端的怎么就跑了?”
“我刚刚好像看到他的眼睛是白色的……黑眼珠翻到了上面……”
“鬼上身,是鬼上身!”
“快追!”
陆汀的半捧瓜子嗑完了,嘴里留有余香,回味几下,对女罗刹道:“还有吗?再来点。”
女罗刹打开随身的黄色小挎包,掏出一把放到陆汀手里,“吃完还有。”
宁伟成听见咔嚓咔嚓的嗑瓜子声,心里痒痒,把手伸过去要了一些过来,拉着发小一起嗑。
林归看着父子二人如出一辙的动作,扯了扯嘴角。
陆汀叹息道:“今晚的帐篷怕是用不上了,咱们得看一整晚的戏。”
原本打算离开的陆家人,不得不追着陆陶堰跑。
陆陶堰跑得很快,脑子里只有一个想法:水。
他需要水,然后跳进去。
不远处有个池塘,他的眼皮子动了动,加快步伐,跑到边缘时纵身一跃跳下去。
哗啦的落水声吓得陆家人跑得更快了。
抢在前面的人跳入水中,很快就找到了没有任何挣扎,任凭身体下沉的陆陶堰。
陆陶堰的嘴里吐出泡泡,头发在水中飘着,看到朝自己游来的父亲,他抬手握住对方的手,用力朝下方拉。
好在后面下水的人及时拉住,才没有让两人一起沉下去。
几个人一起努力,终于将陆陶堰和他父亲拽了上去。族里有长辈会一些法术,立刻扯出陆陶堰的舌头,用尖利的东西划破,让他将舌尖血吞咽进去。
陆陶堰身体抽搐几下,一个挺身坐起来,呕出一口腥臭的黄水。
长辈脸色大变,“他是被祖奶奶找了替死鬼!”
族中只有那一位死于溺水,说的是谁不言而喻。
陆丰脸色微变,他不可能将过错揽到自己身上,便斥责陆陶堰,“肯定是你刚刚大呼小叫,惊动了她老人家!”
陆陶堰脑袋昏昏沉沉,四肢无力,撑着额头摇了摇,陆汀的话魔音似的贯穿脑海。
“不是我,跟我没关系!一定是陆汀搞的鬼!他之前警告我接下来会倒霉!”陆陶堰盯着地面,眼睛进了水有点刺痛,视线也模糊,“不,那根本不是警告,他就是在预告接下来的报复!”
“为什么要报复?”有人奇怪问道。
陆鸿畴的计划就连陆丰都不知道,更何况是陆家其他人,在他们看来,陆汀是只白眼狼,吃陆家的,住陆家的,不好好报答反而撺掇宁伟成撤资。
不过好在他识相,知道祖宅不属于自己,愿意主动归还。
“我不知道……”陆陶堰摇摇头,“我觉得他在恨我们当年把他赶出去。”
话音刚落,人群中突然爆发出尖叫。
年轻的女孩捂着嘴连连后退,双脚在地上跳动,好像有一只手在抓她的脚。紧接着,她又躺倒在地上疯狂打滚。
她的母亲用力抱住她:“小秋你怎么了,这是怎么了?”
“有人在抓我!”女孩连声尖叫。
母亲不知道该怎么办,求助地看向之前让陆陶堰摆脱困境的长辈。长辈用了同样的方法,没有用……女孩子吓得哇哇大哭。
大约是哭声太扰人,不断溢出哭声的嗓子突然像被堵住了,仿佛有一只手掰着她的嘴巴,迫使张开到极致,怎么也无法闭上。
女孩的母亲拉着长辈开始恳求,可老人会的术法不多。众所周知,整个陆家唯一得到先辈真传的人已经死了。
剩下的人光长年纪,不涨能力。
“你们快救救她啊!”中年女人跪在地上紧紧拉着女儿手,向四方求助。
口水从女孩的嘴里流出来,过于张大的嘴角有撕裂的痕迹,溢出一点血。
“是祖宗在怪罪我们!”
一名头发花白的老人站出来,手里的牌位被他从匣子里取出来,高高举起后放到地上,开始不停地磕头谢罪。
“这是第二个了,我们不该动祖宅的,陆丰都是你的错!”
陆丰气笑了,“动祖宅之前我们是投过票的!”
“我们那是被你骗了!”谁都不肯承认自己有错,生怕承认了,下一个受折磨的就是自己。
那人喊完脑袋突然偏了过去,看不见的力量将他脸又给一巴掌扇了回来。
好好的脸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红肿,还没来得及喊疼,脸再一次朝左边偏去。
不同的是,这次,所有人都听见了巴掌声。
清脆有力,带着勃然怒气。
老祖宗们真的发怒了!
陆汀将瓜子壳从齿间拿开,放进林归的掌心,点评道:“陆家先祖的脾气都挺大,目测这巴掌得扇一夜。”
女罗刹示意罗香赶紧录下来发到网上,说不定能申请世界纪录——扇巴掌持续时间最长纪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