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澜看了看自己所处的外围,觉得短期内是进不去的,还不如等里外圈挪动轮换的时候再去接触,就先记下了它此时此刻的位置。
她本来还想记下对方的叫声,可是边上幼崽们在兴奋地鸣叫,父亲在殷切地叮嘱,就算想听也听得不是很清楚。
自家老父亲也在鸣叫。
约莫是意识到接下来很长一段时间里它都不用带着幼崽到处晃了,而且本来也该去海边觅食了,它对分离的接受度比第一次还要低。
如果企鹅爸爸是个人类,这会儿估计已经在抱着崽子嚎啕大哭的路上了,但它只是只帝企鹅,所以它能做的一切只有挺起胸脯气势汹汹地在幼儿园边上走来走去,和不存在的敌人隔空对线,有一次还差点和看护者绊到一起。
看护企鹅恼火地扇了扇翅膀。
安澜不是很确定她在瞬息间看到的算不算一个白眼,但她非常确定从对方嘴巴里发出来的嘎嘎声有一种怒气冲冲的讽刺意味。
在这只单身企鹅的注视下,企鹅爸爸像地上的冰雪一样缓缓融化,挺起来的胸膛慢慢缩下去,非常萧索地扭头走向了海边。
和它同时出发的还有其他的雄企鹅们,一些幼崽出于恐惧或者不舍会跟在后面跟一段距离,然后子在看护者和自家长辈的双重呵斥下调头折返。
唯有两只不太聪明的小企鹅追了出去。
安澜看着这些小家伙跌跌撞撞地跟在父亲身后,不管怎么赶都赶不走,最后消失在冰面的那一头,知道这将是自己最后一次看到它们的身影。
这之后就是无尽的等待。
在保护者数量急剧下降的同时,聚居地附近危险事件发生的数量却在急剧上升。
父亲们离开当天,三只贼鸥从海岸线附近飞抵企鹅群落上空,当时安澜刚刚找到机会从外围绕了个大圈去接近目标,一听到警告声就背后一凉,快速扑进了团体当中。
事实上,所有幼崽都在移动,把原本就紧的团抱得更紧,以减少看护者的巡逻压力,防备即将到来的袭击。
第一波攻势并不激烈,或者说——并没有想象中的那么激烈。
三只贼鸥在盘旋了一小会儿之后快速落地,各自选中一个目标做了两到三次拖拽尝试,发现看护者看得很严格没有什么空隙之后,就把眼光放在了更加唾手可得的食物身上。
一个冬天过去,冰面上仍有不少幼崽的残躯,这些冻肉足够它们食用很长一段时间,前提是没有更多掠食者跑过来分润。
显然这个前提是无法达到的。
光是这一天安澜就前前后后在空中看到了十几只贼鸥,还被其中一只咬住脊背狠狠地拖拽了好几下,要不是看护者及时赶到,护住了她,恐怕早就被拖了个倒仰,成了它的盘中餐。
一直到所有掠食者都吃饱喝足,懒洋洋地站在冰面上晒太阳,她才谨慎地离开所处的位置,紧贴着最外围的幼崽,绕路去寻找自己的目标。
这一次没有什么东西在中间阻隔。
四十记心跳过后,安澜走到目标身后,得到了一个非常完整的观察视角。可能是她盯着看的时间太长了,对方原本有些昏昏欲睡,现在警觉地清醒过来,扭头对上了她的视线。
那是一个长久的注视。
她不知道正常幼崽能不能做到这么长时间的全神贯注,但无论谁站在这个角度都只能得出同一个结论:目标也在观察她。
养育它的父母肯定很有经验,带回来的食物也很多,说不定在每个环节都做到了最好,所以才能养出这种比同龄个体大整整一圈的幼崽。
如果不是知道对方的性格,身高体型差距导致的仰视视角还真能给它增添一点震慑力,然而此时此刻,安澜是一点都不害怕的。
她觉得自己不可能认错这种眼神。
而今唯一缺少的只是一个最终确认。
她晃动着鳍翅,思考着是直接往对方身上拍打一串节奏比较好还是贴着对方的耳朵鸣叫一段音符比较好,可没等她下定决心,这只小企鹅已经整个转了过来,热切地晃了晃脑袋。
帝企鹅幼崽是真的可爱。
大块头幼崽那就是成倍的可爱,增大了可爱的体积,这又是晃鳍翅又是点脑袋的差点没给安澜当场送走,不得不站在原地憋了一会儿,偏偏对方还美滋滋地想上凑,从头到脚写满了“速来吸我”四个大字。
于是......她没忍住。
那只小企鹅,诺亚,似乎这时才意识到自己背后是一堵鹅强,受到这种冲击,当场被从一只芝麻团挤成了芝麻饼,两只鳍翅颤颤巍巍地抖了抖,半晌,才绝望地叫了一声——
“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