仅仅离生日只过了不到两个月,大河沿岸保护区的平静就被打破了。
异常是在某天夜里发生的,几乎同一时间,所有狮子都从睡眠状态翻坐起来,抽动鼻子,竖起了耳朵。它们都听到了从远处传来的吼叫声,这些可以传递八公里那么远的狮吼声里充满了某种宣告。
这是奇异的三重奏,象征着由三头雄狮组成的流浪者联盟。
受到挑衅,西岸雄狮马赫蒂怒不可遏,它压低身体,对着远方咆哮起来。数分钟后,从更远的地方传来了东岸雄狮的声音。在雄狮此起彼伏的、长长的吼声中,狮群不安地骚/动着。
马赫蒂同样坐立不安。
这位温柔的狮爸爸感到一股迫切的保护领土和子女的需要,它在原地蹭了蹭后腿,做了一次加强标记,然后站直身体,决定起来巡逻。破耳母狮几乎是立刻也站了起来,她也感到了一股强烈的不安。
一片领土的真正主人往往是从出生开始就生活在这里的母狮群体,雄狮对它们来说就是一茬又一茬的过客,但对幼崽来说却是灭顶之灾。
狮群中的雌性通常两到三年才会生育一次,只要还在抚养幼崽,它们就不会发/情。出于繁殖本能,流浪雄狮在占领狮群后通常会杀死前任狮王的后代,强迫母狮进入发/情/期。
西岸狮群里现在还有六只幼崽和两头亚雌,而年轻的流浪雄狮通常脾气不定、难以捉摸,如果让它们靠得太近,不仅幼崽可能会被杀死,连亚雌的安全都难以保证。
破耳母狮已经在东岸冲突中失去了自己的孩子,作为母狮首领,绝不能再让其他小狮子出事。
等它们出发去巡视领地后,剩下的成员缩紧了彼此之间的距离。黄眼母狮低沉地呼唤着她的三只幼崽,而安澜和两个兄弟则都挤在母亲身边。母亲时不时舔舔它们的脑袋,希望给孩子们一些慰藉。
天快亮时,地主雄狮和母狮首领从巡逻中回来了。它们身上都带着流浪狮子的气味,肉眼看不到什么严重的伤痕。
种种迹象表明它们做出了一次成功的驱逐,但这种驱逐不会维持多久。
三头对一头,流浪狮子不会轻易放弃占领这个狮群的机会。
安澜舔着嘴角,眺望远方。
暴风雨要来了。
每个清晨他都会从营地出发,顺流开个五六公里,去寻找秃头们的踪迹,通过聆听食草动物的“警报”和搜索脚印,整个过程一般要不了两三小时。
这天早上他感到情况有些不对劲。
往常泥地里很好辨认的狮子足迹变得杂乱无章,间隔变得很大,脚印边缘的碎土被推得很远,好像狮子们是在朝什么地方奔跑。
加加罗提着一颗心,连声催促向导。
等他们终于开到目的地时,发现两头亚雄并肩挤在树丛里,像小狗一样喘着粗气。等了又等,等了再等,从太阳升起一直等到日上三竿,都没见到第三头狮子的身影。第二天再过去时,换了个地点,还是两头狮子。
这肯定是出事了。
向导下了判断,就立刻给办公室打电话,询问水坝领地这几天是否有关于狮子打斗的目击。因为游客散布得很广,每每能给园区提供一些被忽略的画面,所以他们都满怀希望。
可希望很快就落空了。
从游客反馈和照片抓取来看,前天最大的热闹就是马赫蒂单杀水牛,只有两辆车在河坝边缘碰到了流浪狮群,但都没看到林德雄狮的大儿子。
这就是说它失踪最少三天了。
狩猎意外?还是说和王子一样被抓单了,因伤势过重而躲在什么地方了?
加加罗越想越不安,一整天都在到处寻找。下午,护林员队长带了七八个人过来开展搜索,没有任何收获。就这么找了两天、三天、四天,到了第五天的时候,大家不得不承认这头狮子可能已经遭遇不测。
尸体都没找到,要不是被吃掉了,要不是发生了对保护区来说更糟糕的事——有人类介入。
水坝领地不是牧民活跃的地带,最近的村落离这里有十二公里远。护林员喊当地向导去村里问了问,人人都说最近没和狮子打过交道。
这下大家不得不往最坏的地方想了。
每个人都脸色难看。
同一时刻,安澜也心情沉重。
作为狮子,她比人类更早发现领地里有一个常驻民消失了。
王子被带走后水坝三雄总是一起行动,当它们靠近时,风中飘来的气味是特别的。可几天前,气味变了,其中一头的气味淡到只剩下些残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