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了什么,毕竟天子爱洁,可是偌大的冷宫却只让打扫了几处屋子,到处都是灰扑扑的,修理了水井,却又特地让人掰断了摇水井的手柄。
在做完这些之后,匠人们就被赶了出去,只留下了一些旧工具,天子还让人特地在这些工具箱上撒了几把灰。
宋訾再次来小院送东西的时候,就看到了气色好一点的阿言,对方抓着手中已经干了的水囊,默默的盯着那根断了的木头棍子发呆,他注意到那其实是水井的手柄,可能上次他来的时候没发现。
这一次他时间比较充裕,在征求了对方的同意后,发现院子里的条件,也并没有他想的那么糟糕,还是能够住人的,就是差了一点点。
宋訾想到了一种可能:阿言是个生活不能自理的废柴,水井手柄断了就想着寻死了,这也太脆弱了吧!说对方脆弱呢,把自己冻死又只有狠人才做的出来,一头撞死痛苦还能少些呢。
好吧……宋訾想着阿言那张看起来就不像是会干活的人的脸,只能接受世界上不是所有人都像自己这么能干的事实,有的人脆弱又敏感,心理的承受能力也差。他并不知道对方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那断掉了的水井手柄,也许只是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院角落里明明到了冬天还开着的花儿,说明阿言骨子里应该是一个温柔的人。
宋訾没有多问,避免自己不小心触碰到对方的伤疤,他挽起袖子用匕首削了一根樱桃树的树枝,然后很顺利的舀了一桶水上来。
冲洗屋子,清理厨房,少年把用不上的脏被子剪成一块块一次性抹布(灰尘太伤手),然后塞到皇帝手里:“还愣着干什么呀,我擦椅子,你擦灶台。”
长得这么漂亮一张脸,居然这么邋里邋遢的,这么厚的灰都不擦,患有轻微洁癖的宋訾完全看不下去。就算是没有条件,也要尽可能的把住的地方打理的亮堂干净,不然天天呆在这种灰蒙蒙的地方,正常人也得憋出病来。
皇帝看着忙忙碌碌的人,又低头看着手里方方正正的抹布,这个时候,勤劳的小蜜蜂已经用笤帚扫了天花板,忙忙碌碌的时候还不住吩咐他:“赶紧的呀,井水是温的,放一会儿又得冻手了。”
司马彦慢吞吞地抹了一下灶台,轻轻一抹就擦掉一层厚厚的灰,他看着擦拭过后的地方,这种被人强势对待的感觉,陌生又奇怪。
宋訾修好了水井,整理了灶台,又修补了一下有些摇晃的床,冬日本来就少雨,连着几日天晴,他做了一个简易的晾衣杆,放在通风的地方,把洗过的薄衣服和抹布晾了上去。
做完这些,他松了一口气:“晾一晾才能穿,你明天记得自己收。”
因为有锅有厨具,宋訾就把他带过来的吃的热了热,把食物分给了阿言一半。
冬天待在温暖的屋子,吃着热乎乎的食物,肯定要比外面吹冷风好多了。宋訾
理直气壮的想,他做了这么多,就当是付房费了!阿言得了好处,总不可能把他抖出来,冷宫这边又没有什么人,有刺客也不至于大冬天的来冷宫行刺嘛。
他拍了拍身边人的肩,特别哥俩好给对方画饼:“下次我给你带块五花肉,肥肉榨油,猪油拌饭可香了,油渣煮在面条里也好吃,瘦肉可以打瘦肉汤,我看你年纪轻轻,牙口好,大把大把好吃的等着你呢。”
多吃点热气腾腾的东西,夜里有个说话的人,对方应该能坚强振作一点吧。
天气越来越冷了,小院子里的条件,却肉眼可见的好起来。宋訾本来可以舒舒服服的窝在家里,作为护卫却还是得大冷天的巡夜,等到夜深人静,他又敲响了小院的门,然后搓着手进屋里。
本来准备煮点东西吃的宋訾看到了桌子上沾着泥土的坛子:“这个是什么?”
灯光下,美人似乎沐浴过,头发用玉簪束了起来,听到宋訾问,他开口道:“十年前,我用樱桃酿的酒。”
司马彦十五岁的生辰,是在冷宫的小院子过的,快烂掉了的樱桃被当时的太后塞进坛子里,埋在了树下。今日又是他的生辰,他看到樱桃树干上的记号,突然想起了这坛酒。
他话音刚落,就听少年惊讶说:“今日是你的生辰,你怎么不早说。”
对方掀开挡风的帘子,一转头钻进了修缮过的小厨房,没一会儿端上来一碗热气腾腾的面:“过生辰要吃长寿面的,祝你诞辰快乐,年年快乐!”
他不会像那种一根的手擀面,就做了一碗简单的荷包面,还切了几片腊肉,当然,宋小七也没忘记给自己整一碗,寿星公两个蛋,他一个蛋。
酒坛被人开了封,清冽的香气飘了出来,十年的佳酿,算得上小破院子里难得的好东西。司马彦看着宋小七把之前带过来的零食全部都拿出来,非常阔气的摆到了桌子上,什么肉干,松子,甚至还有几个橘子。
少年洗了两个小酒杯,一人倒了一小杯,笑容万分灿烂:“干杯!”过生日嘛,喝点小酒暖暖身子,开开心心的睡一觉,明天醒来又是崭新的一天。
司马彦看着少年脸上的笑容,轻轻的一碰,也跟着举起了酒杯。
后来的一段时间里,回想起那一夜,宋訾深深懊悔,如果知道喝酒这么误事,打死他也不会喝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