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岺对上她的眼睛,心跳就加速,根本控制不了。有种想回避,甚至想跑的冲动。
怪了!自己这是怎么了?难道左玉是被什么妖狐附体了吗?是了,是了。自己被她打了,不但不觉得生气,反而还想跟她玩。这不对劲,这不对劲!这很不对劲!
左玉慢慢低下头,福了福身道:“这是小侯爷的彩头,君子不夺人所好,还请小侯爷将东西收回。”
“这是我娘让给的!”
陆岺一听她不要,顿时急了,“你不拿回去,她打我!”
说着便指了指自己的脑门,“这里还红着呢,都怪你!”
“这,这怎么回事?”
左玉已经想跑了。她又不是傻子。今日公主的种种异常,还有现在这举动,这分明是看上自己了啊!
到底为何会看上自己,她不清楚。但有件事她清楚,这礼物不能随意接下。
长公主多聪明的人?让儿子亲自来送东西,摆明是想跟她要个态度。这事,她不能轻易应下。
虽然她也知道,想不嫁人在这个时代比登天还难。但是如果真要嫁,那就得好好算一笔账了。
嫁太子是不可能的。别说没可行性,便是真可有,她也不想一辈子幽居深宫。
而眼前的陆岺……
不得不说,他其实挺合适的。通过向淑兰以及花灯的事,她也觉得陆岺的人品绝对不像外界传言的那般不堪。可人这东西吧,不被逼到份上,在大事上还真难下决心。
尤其是,在这古代,嫁人就是一辈子的事。大昭虽允许和离,但和离的代价并不是一般女子能承受的。自己那便宜爹就是个势利眼,真和离了,她可不觉得他还能开开心心地接她回去。
向姐姐得亏是有皇家庇护,毕舒又严重失德,不然和离了后,日子哪可能这般好过?即便如此,向淑兰受的言语嘲讽也不少。也得亏她现在坚强了,不然怕不是要天天以泪洗面。
所以,这事她不能轻易应下,她还得想想。而且,她对陆岺没有半点男女间的心悸,这个男孩虽任性,可却不是坏人。这样欺骗、利用他,她会觉得自己很卑鄙的。
“公主为何要打你?”
所有的思绪一瞬间从脑海飘过。回过神后,她便故作惊讶道“因为我?”
“怎么可能是因为你?!”
陆岺的声音更大了,边上的太子嘴角已经开始抽搐了。
前后不一,表弟,你真的不善撒谎。
“算了,你别问了。这东西给你了,珊瑚晚点送去。”
“我不能收。”
左玉福了福身,道:“谢公主与小侯爷的好意。但其实我有钱的,只是我遵循圣人教导的勤俭简朴,故而不喜华衣美服,也不爱首饰金银。”
顿了顿又道:“请小侯爷代我向公主殿下转达谢意,请您告诉她,左玉在家一切安好,没有什么苛责之事,她的心意左玉心领了。只是此物贵重,左玉不敢收。”
“你这人是不是面做的啊?”
陆岺听这话就不爽,“那张老婆子在我家就敢陷害你,你真当自己能掩饰过去啊?逞什么强?收下便是了。”
“小侯爷。”
左玉肃了脸,“君子爱财,取之有道。这本东西我本就不该收,还请您拿回去吧。”
“表哥,你看她!”
陆岺拉着太子,指着左玉,“是不是越来越古板,越来越像个老学究?”
蠢货!
太子在心里大骂着,“人家是看出姑母的心意了,这是在拒接嫁给你!”
没救了,完了!果然不行啊!
“表弟,你胡说个什么?”
心里知道完了,但面子上的事还是要维持下的。太子尬笑着,“姬君恪守君子之道,有何不对?这就叫古板?”
说着便冲左玉抿嘴笑了笑,道:“姬君,姑母很喜欢你,所以才想让表弟将彩头给你。长者赐,不敢辞,姬君不若先收下?不然表弟可没法交差了。那日元宵回去,他替我受了杖刑,好不容易才养好的。”
太子做出一副难过的样子,“他长这么大,还难得见他这般执着,想来是非常想回报姬君传授之恩的。”
“被杖刑?”
左玉愣了下。但想想,他带着太子出来,只要皇帝和长公主脑子没坑,那肯定是要往死里教训的。
毕竟,有些事做了无伤大雅,最多被笑话;但有些事,便是开个头都是罪过了。
但想想,若不是自己激将他,他也不会猜一|夜灯谜。如果早些回去,应该不会被发现吧?再想想元宵时,天气极为寒冷,他就为了一个自己都未应下的约定猜了一晚上……
想到这里,心竟有些发软,有些强硬的话竟是说不出口了。她想了想,便道:“伤筋动骨一百天,得好好养。可不能像今日这般,又是蹴鞠,又是投壶骑射的了。”
陆岺本想插话的。但李顺福一直在背后拉自己衣服,要以往他保准要骂人。但现在,他不知怎么了,就闭嘴了。
只是表哥到底在说什么啊?什么叫自己很执着?这话说的,好像自己很贱一样,求着要报答她一样。自己只是生气她这般看自己,不想当她嘴里的小人罢了。
听到表哥这样说,他真忍不住下去了,下意识地想反驳,但等左玉这句话一出口后,他嘴角控制不住地扬了下。意识到自己笑了,他忙又肃了脸,看了看别处,轻哼了声,“我身体好着呢!区区几下杖刑罢了,没什么的,不用你假好心。”
太子好悬一口气没上来,就过去了!
你这坑逼玩意还能再坑一些吗?!
他暗示左玉,不用吃婆婆的苦;暗示坑货只为她一人执着,结果这货一开口,全毁了!
就,就气死人的玩意啊!有木有?
讲真,他读书都没这么累。在短时间内想出以退为进的法子来圆场,他容易吗?!
毁灭吧,孤累了。
弟弟是当狗还是当啥,他不管了。
“呵呵。”
左玉笑了起来,“那就当我什么都没说吧。”
说着便是福了福身,“殿下,请容臣女告退。”
“姬君,请。”
太子还能说啥?天都聊死了,再说下去,只会更糟糕!
“嗳,嗳,东西你拿上啊?”
陆岺见她不拿东西就要走,忙追了上去,“你不要,母亲会责怪我的。”
“你被殿下责怪与我何干?为何我要因为你会被责怪就收下东西?”
左玉停下脚步,看向陆岺,“侯爷,请留步,莫要纠|缠了。”
纠|缠两字入耳,陆岺立刻就跳了起来,“谁纠|缠你了?我说了,我再找你就是小狗!你这人怎么回事?怎么忽然就不高兴了?”
说着,声音渐渐小了下去,“你以为我舍得将这些东西给你啊?还不是怕你在家里受继母苛责,只能吃些青菜豆腐,你瞧你瘦的跟竹竿一样……”
本又迈开脚步的左玉听到这嘀咕,不由又停下了脚步。没回身,过了许久,才道:“你的好意我心领了,谢谢你。”
顿了下又道:“你回去跟殿下说,左玉谢她的厚爱。只是彩头珍贵,乃御赐之物。若非真心喜爱,必不会对其呵护。如此,珍宝失色便是欺君之大罪了!”
左玉说罢便也不再等陆岺回应,带着花晨等人匆匆离去。
“这都说的什么鬼话?”
陆岺嘀咕着,“听都听不懂。”
回到太子身边,将左玉的话复述了一遍,本已无精打采的太子一听这话,当即原地满血复活!
一把抓住陆岺的肩膀,道:“她当真说了‘若非真心喜爱,必不会对其呵护’这样的话?”
陆岺蹙眉,“说了,我记性还好,一字不差。不信你问德贵。”
太子看向德贵,德贵连连点头,“姬君是这样说的。”
太子想了想,哈哈大笑了起来,拍着陆岺的肩膀道:“绝处逢生,绝处逢生,还有机会啊!哈哈哈!”
陆岺都糊涂了,这到底啥跟啥啊?
太子见他那糊涂样,便是抿嘴一笑,“话是说得很绝了,听着好像没机会了。只是若不在意,又何必纠结真心不真心的?哈哈!好,父皇交给我的事完成了。”
他又大力拍了拍陆岺的肩膀,道:“小子,记着,你永远欠哥哥一个情!”
陆岺一把甩开他的手,忍不住道:“你们今天到底都怎么了?!怎么一个个的,都不对劲?!说的话都好奇怪?到底怎么了?你这样,娘也这样……便是舅舅与舅母也有些奇怪,这是怎么了?别,别告诉我,左玉其实是我妹妹?我真跟娘说的那样,是捡来的?还是,其实我是镇国公的儿子?!”
笑着的太子笑容顿时凝固了。
他瞪着眼,着实想不通,为何陆岺的联想总是能这般毫无逻辑?真的是一点逻辑都没有!旁人要做到这点都很难哇!
他扬起头,看着被宫墙分割开来的天空久久,最后又笑了。
他低下头,走到陆岺身边,拍了拍陆岺的肩膀,肃了脸,道:“不错。要是你运气不错,你的确是要给镇国公当儿子,还要喊他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