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8
两人走到中庭, 发现情况有些超乎想象。
书萱口中那个“风景很美”的露天花园,此时连一片花也看不见,草枯、叶黄、树枝干瘦, 在酒店的繁华灯火中,荒芜得像座废墟。
一阵秋风吹起, 萧瑟之意油然而生。
——可能书萱沉浸于随导的世界,已然忘了眼下是秋天。
冷风吹来,裴奚若冻了个哆嗦, 刚想说回去。
可一抬头, 视线碰到傅展行,她忽然又改了主意。
月光下,男人站在她身旁, 英俊沉稳,清隽孤拔,侧脸看上去毫无表情, 真和梦中的一样,拒人千里,又勾人接近。
这么俊的一张脸, 不看白不看。
衬着月色, 风味更佳。
结果她没看两秒,傅展行就跟感应到似的, 瞥过视线问,“裴奚若, 你看什么?”
裴奚若丝毫没有被抓包的心虚,反正,她已经说过她很色了。
她弯唇一笑,眼里都像藏了小勾子, “在看从哪里对你下嘴比较合适呀。”说着,抬手朝他伸去,在空中撩了两把。
没料,傅展行不见丝毫厌恶,反而问,“那你想好了么?”
“……?”
裴奚若伸出的爪子停在半空。
按剧本,难道不应该是她对他伸出邪恶的手,他一脸冷清、把她推开,然后她再扑过去吗?
冷不防他来这么一句,她要怎么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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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人回到洋房别墅,已是深夜。
入夜气温很冷,夜空也是冷调的墨蓝色,不见一丝星。
晚宴时裴奚若喝了几杯红酒,司机车开得又稳。
这一路,她困得直点头,什么色心也没了,下车被冷风一激,更是直接打了个喷嚏,痛苦到皱眉,“这哪儿?”
傅展行脱了西装,给她披上,“到家了。”
他没了外套,里边只有一件白衬衣,被夜色塑出清瘦而结实的立体轮廓。
两人站得不算很近,但有那么一瞬,裴奚若生出种错觉,好像此刻自己已经拥抱住他,感知到了他白衬衣上温暖干净的檀木香。
顿了顿才反应过来,原来是因为她裹着他的西装外套。
香味和温度,都是它散发出来的。
裴奚若清醒过来,想起在中庭未竟的调戏,又一次跃跃欲试,“傅展行,你知不知道给女人披西装是什么意思?”
“什么意思?”他语调还是很平常,顺手打开门。
“想跟她亲、密、接、触的意思。”她朝他勾勾手指,声调很妖。
“……”傅展行示意她往里走,神色并没因她这句话而有起伏,接了句,“等你酒醒了,再亲密接触。”
裴奚若一愣,“我没醉啊??”
话落,两人目光相接。
傅展行看见她细眉挑着,红唇微张,一副要为自己正名的样子,眼神确实很清醒。
清醒状态下,她在对他发神经。
不清楚原因。
但,正合他心意。
“裴奚若,”傅展行嗓音略低,挑眼笑了,“那你是想现在?”
此刻,别墅深棕色大门被推开小半,他一只手搭着门把手,半侧过身来。
在裴奚若的印象里,傅展行很少外露情绪,无论什么时候,神情都很平静,寡淡无欲,凡尘不入眼的样子。
也正因如此,他这一笑,像寒夜中昙花盛放,极为珍贵。
此刻,他眸色很深,黑漆漆的,带上了些许独属于男人的侵略性,和浮浪意味。
裴奚若眨了眨眼,疑心自己看错了。
她像是才认识
眼前这个人一般,不可思议道,“傅展行,这不像你啊。”
那个不近女色,对她视若无睹的和尚到哪里去了?
以前她明明也“色/诱”过他,他连看都没看一眼!
“我说过,你知道的,不一定是真实。”傅展行倒是答得毫无负担,将门完全推开,示意邀她进去。
其实,昨夜之前,他也没真正理解过自己。
这么多年,他好像一直致力于活成傅渊的反面,慢慢地,失去了很多喜怒哀乐的表达欲。外人评价他,一个字“淡”。
遇到她,他性格里的浓烈,才开始逐渐复苏。
到现在,程度又深了一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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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奚若洗完澡,对着梳妆镜沉思。
去年五月,她跟傅展行相识,算到今天,也有一年半了。这阵子朝夕相处,满打满算,也有大半年。
她怎么从没发现他清寂外表下不为人知的一面?
平时能克制得那么好吗?
照他今日的意思,她在他面前露腿乱晃的那些时候,他也不是完全没感觉?
哇,不能细想,一想,和尚的人设要崩掉了。
裴奚若一面在心里紧急叫停,一面又很诚实地想象了下去,对着镜子,慢慢擦完护肤品。
就在这时,有人敲门。
裴奚若走过去,握住门把手,将门打开一条缝,“干嘛?”虽然她馋他的美色,但该有的警惕心还是要有。
傅展行侧开腿,不动声色地抵住门,对她道,“过来睡。”
裴奚若:“?”
他语气淡的,好像好像在说“过来吃饭”一样。
裴奚若觉得有必要认真谈一谈,“傅展行,算我输了可以吧?刚才在酒店,不应该胡言乱语调戏你。我错了。”
“真不过来?”他忽略她的投降,淡声问。
“当然不。”
“嗯,”傅展行轻点了下头,倒也没怎么坚持,就在裴奚若松一口气准备关门时,他忽然道,“你房间里有什么?”
有什么?裴奚若没反应过来。
“镜子,衣柜,床底。”
这几个词简直是恐怖片标配,他刚起了个头,裴奚若立即大事不妙地叫道:“傅展行!你闭嘴!”
可听进耳中的话,早已形成画面感。
她只觉一阵毛骨悚然,凉飕飕的感觉从脚底爬到头皮。昨夜鬼片的种种,快速占满整个世界,让她连头都不敢回了。
几秒后,裴奚若深吸一口气,朝他指了指,“你给我等着。”
傅展行一笑,还真站在了原地,一副光风霁月、任她报复的样子。
裴奚若用力松开门把手,拿了枕头往门口走,路过他身边时,好想挥起来,给他一下。
最终还是忍住了。
打人是不对的。更重要的是,她打不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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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隔一天,重新躺在这张床上,感觉大为不同。
主要原因是,一直熟悉的和尚,突然变了个调,让人不安。
搞什么,她还没有开始对他下手,他先变成危险人物了。
裴奚若把被子抱得紧紧的,警告地铺上那人,“傅展行,我睡眠很浅的,你一动,我就能发现。所以不要乱来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