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长怀沉默片刻,叹道:「行吧。」
辞别顾长怀后,墨画回了宗门。
晚上,弟子居中,墨画挑灯夜读,看了会书,看得累了,便趴在桌上,开始沉思起来。
魔宗之祸,暂时告一段落。
除了开始的筹划,牵线搭桥,他费了不少心思外,后面真正围剿的时候,根本都不用他动手。
也没金丹境的魔头,来找他拼命。
他准备的很多手段,都没用得上。
墨画有一点点遗憾。
不过反过来说,这也是好事,毕竟修士修道,该谨慎的时候,还是谨慎点好而魔宗覆灭,魔修死伤殆尽,没死的也关进了道狱。
此后周边无辜的修土,能够免遭杀劫,免受魔宗之患,这也算是功德一件。
唯一的问题,还是本命法宝,也就是那副四象青龙阵法··
一想到这里,墨画忍不住叹气。
这副阵图,想弄到手真的太难了—.
现在凶残而强大的魔宗头领逃了,如蛟龙入海,他真的是一点头绪都没有。
而且,看过了魔宗的行事,还有那偌大的血池,墨画也不由开始怀疑起来,
这四象青龙,到底还正不正经。
若是不正经,自己怎麽拿它做本命法宝?
自己命中注定的「本命法宝」,真的会是这副青龙阵麽?
墨画眉头紧皱。
「要不——算一算?」
情况陷入僵局,没有其他线索,除了算命,好像也没什麽好办法了。
墨画取出师父留给他的铜钱,布下神雾阵,封锁气机,而后平心静气宁神,
施展天机衍算。
铜钱抛入空中,牵动因果气机,而后尘埃落定,落入手掌。
墨画心中默念:
「我的本命法宝是什麽—
而后他睁开眼,看了一眼手中的铜钱。
铜钱平静地躺在他的手掌中,没有一丝预兆,也不沾染一丝因果。
什麽意思?
墨画皱眉不解。
「算不出来?」
墨画盯着铜钱,瞅了好久没看出什麽异象,刚准备放弃,想将铜钱放下,忽然识海一痛,大量的神识,宛若潮水一般,向铜钱涌去。
与此同时,天机浮沉,因果流转。
可这次因果流转的气机太大,即便以墨画的神识,也根本支撑不住。
不过片刻,墨画的神识就被吸乾了。
他两眼一翻,「噗通」一声趴在了桌面上。
铜钱上的因果,没了神念供给,也停止了流转,卜算不算成功,但即便如此,还是有一丝丝预兆,传到了墨画神念深处。
墨画恍惚之间,似乎又做了一个梦。
梦中是一条青龙。
但这个梦,支离破碎,他只能看到青龙的影子,能感知到青龙无边的威严,
还有滔天的伟力,耳边还有龙吟的清鸣声,此起彼伏。
墨画心有所感。
「这是因果卜算的梦境?梦到青龙·-意味着我的本命法宝,就应该是正统的四象青龙阵?」
墨画松了口气。
这样一来,自己只要坚定一开始的想法,继续去找那个魔宗头领,想办法从他身上,将四象青龙阵图得来便是·—
墨画如此想着,忽而梦境骤变。
似乎有什麽怪异的东西,侵入了他的梦境,让他的梦境寸寸崩塌,引得青龙震怒,高声嘶吼。
不过片刻,一团模模糊糊,黑雾一般的东西,如同狂风一般扑向青龙。
畸形怪异,不可名状之物,将这青龙包裹,撕裂,而后竟活生生-—」-
吞了下去。
转瞬间梦境彻底破碎,墨画猛然惊醒,回忆着梦境中的景象,心中掀起了惊涛骇浪。
「一条龙—·被什麽东西吞了———
「这又是什麽意思?」
「这个梦,是我的因果预兆?」
「那我的本命法宝————又究竟是什麽?」
墨画低声喃喃道,一时间心中更加茫然了。
之后的日子,反倒平静了下来。
墨画仍记得他梦中「吞龙」的预兆,百思不得其解,但也就只能平时带着想想。
他也去问过一些长老,旁敲侧击,仿佛闲聊一般地问,这世间究竟什麽东西能够「吃龙」。
但这个问题,太过匪夷所思。
长老们也摸不着头脑,只当墨画「童心未泯」,问一些异想天开的问题。
墨画问不出所以然来,还是只能安心修行上课。
就这样,一个月过去,一年又结束了。
宗门考核,墨画破天荒地进步了。
从万年不变的「一甲六丙」,变成了「一甲一乙五丙」
他的道法,从「丙」变成了「乙」
估计是易长老跟他玩「捉迷藏」,切磋过身法后,认可了墨画的身法造诣因此破例给了他一个「乙」。
单论身法,易长老觉得给个「甲」都绰绰有馀。
哪怕他将修为压到金丹初期,整个太虚门的弟子,能在他手下撑过二十个回合的都少,更别说像墨画一般,能与他切得有来有回的了。
给个「乙」,纯粹是为了低调。
而且,墨画身法再好,毕竟也只有身法。
他灵力的弱势,注定他在法术一途,很难有太高的造诣一一至少以宗门考核的标准,难以获得好的评价。
墨画倒不是太在意这个「乙」
他只是觉得,有一点点不安。
事出反常必有妖。
原本万年不变的成绩,突然有了变化,这让多少算是粗通因果的墨画,忽而有一种,变故突生的感觉。
然后,又到了年节。
这是他在太虚门过的第七个年节了,墨画已经渐渐适应了。
而且顾叔叔已经提前邀请他了,他也便顺水推舟,去了趟顾家,准备蹭个年宴,吃顿好的。
年宴前,还有些时间。
墨画就带着瑜儿,在清州城里闲逛。
清州城很热闹,瑜儿也笑得很开心,只是笑容之中,隐隐带着一丝忧虑。
这细微的表情,别人或许看不出来,但根本逃不过墨画的眼睛。
墨画买了几串冰糖葫芦,递给瑜儿,而后小声问道:
「瑜儿,是不是有什麽心事?」
瑜儿脸上的笑容,便不由一僵,进而变得心事重重起来。
他年纪小,藏不住心思。
墨画温和地看着他。
瑜儿犹豫良久,这才嘿道:「墨哥哥,我————-又做梦了。」」
墨画微证。
又是梦..
「噩梦麽?」墨画问。
瑜儿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不算是———·-跟之前的噩梦不一样———
「什麽梦?」
「我-——」」瑜儿有些怯懦,但看着墨画的目光,还是缓缓开口道,「梦到了我自己。」
墨画有些意外,「你自己?」
「嗯———」瑜儿目光微颤,有些颠三倒四道,「是我自己,但又不像是我「然后呢?」
「然后-——-这三个我,一个在山里,一个在水里,一个在我心里。他们都默默看着我,我很害怕,他们说,说————」
瑜儿泪眼朦胧地看着墨画,「说娘亲会死,说墨哥哥你也会死———」
这些话,似乎压在了他心底很久。
单纯而善良的瑜儿,想说但又一直不敢说。
墨画看着瑜儿含着担忧,惊恐和泪水的双眸,善意地笑了笑,声音轻柔道:
「妖魔邪祟,会变幻人形,蛊惑人心,那三个你,都是妖魔变的,它们在吓唬你。」
瑜儿泪痕未乾,「真的麽?」
「我什麽时候骗过你?」
瑜儿想了想,点了点头,墨哥哥待他很好,从来不骗他。
墨画摸了摸瑜儿的头,声音温柔道:
「梦里的任何东西,你都不用怕。无论它们是什麽,只要敢露头,我都会一剑一个,全都宰了。」
无论什麽,一剑一个,全都宰了——
这句话给了瑜儿莫大的勇气。
瑜儿的眼晴渐渐明亮了起来,小小的脸上浮出笑意,冲着墨画狠狠点了点头:「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