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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家的话圆了再圆,还把圣人牵扯进来。

这话却也应该,若不是圣人钦点,只怕魏莫钤便是有通天的才干,也不会由无品教谕一跃成为五品织造。

而陆氏则为魏夫人话中之意而惊讶。织造虽然只是五品,却是一个大大的肥缺。以往只由圣人身边的亲信太监所把持,让官员充任织造,魏莫钤这还是头一遭。

这金山银山堆砌的位子,魏莫钤却不想做了?要知道他并非科举正途出身,只是以举人身份出仕,论理做到一县县丞便顶了天。举人出身的官员少有坐到高位的,不是说一定没有,只是凤毛麟角而已。以魏莫钤的才干,做个教谕绰绰有余,做织造,便是为难他了。

魏织造有离去之意,魏夫人竟也支持?陆氏心下思量,只怕有什么她不知道的事在里面。若是轻易牵扯进去,不说圣人,就是荣康郡主已经长成,也要提防着她秋后算账。一个虚名郡主想对三品的朝廷大员造成威胁,只怕有些不够。但历朝历代哪个没有稀奇事,陆氏并不想给自家揽祸。

还是说,这是荣康郡主,亦或是京城那位魏夫人的意思?陆氏心中百转千回,并不轻易接话。

“魏大人忠心报国之志,自然会上达天听,圣人必然知晓。”陆氏话里也在试探。既然有意离去,为何不去找现成的魏夫人,那位可是一品诰命,和陆氏婆婆一个等级的。

魏夫人适时道,“大嫂多年来不理世事,轻易不到官眷夫人中走动,想要见上一面,实在难如登天。”魏夫人自孀居后便深居简出,又因为女儿被抱进宫中教养。自家在佛堂里为亡夫亡子诵经祈福,祈求来世再得团圆。除非圣人宫中宴饮相请,否则轻易是不露面的。

这位连女儿都生分起来,更不用说隔着好多层血缘的魏织造了。

魏夫人这话半真半假,她确实不想让丈夫在织造的位子上继续做下去。怕的不是日后的清算,而是家中那么多孩子,纵是金山银山,也不能个个都体面了去。

魏莫钤在做教谕时,家里只有魏夫人操持家务,育有一子二女。在升任织造之后,家里开始多了几个美妾,有魏莫钤自家纳的,有同僚、上峰所赠的。不出五年光景,后院庶子庶女便多起来。

魏夫人操持这一片家业,虽然魏家看着豪富已极,但底下这么多孩子,纵然圣人厚赏,可这些赏赐一层层分薄下去,落到每个人头上,又能有多少?偏顶上又有一位郡主的体面要全,子嗣的婚事又要好看。后宅里源源不断多出孩子,魏夫人这个主母看在眼里,着实忧虑。

所幸魏莫钤自家也怕日后遭到清算,有了求去之心。这才让魏夫人过来探听消息,看是否有可能调到别处任职。

陆氏并没有一开始就给魏夫人准话儿,她还怕这是人家拿话钓她呢。

魏夫人没有得到明言,却并不气馁,至少陆氏并没有直接拒绝自己。来日方长,且还有一年呢。

寻常官员任职按照惯例不得在一地连续超过三任,白成文这个布政使也才做了将将三年,还有再任一任的心思,这便是魏夫人不着急的原因。

魏夫人说完这些,又和陆氏拉了下家常,这才带着儿女告辞。两人在锦幛之中交谈,周围有丫鬟守着,被旁人听去的可能性不大。而且就算传出去,旁人也不能拿这个攻讦白成文和魏莫钤。因为这个听上去十分正常,就是官眷夫人之间的普通交流。

陆氏带着几个女儿去秦淮河放灯。

几人选的灯各有不同,亦真是盏菩提灯,难得陆氏没有联想太多。亦宁是盏鲤鱼灯,模样可爱。亦顺是盏做成小船模样的舟灯。而亦安只是随缘地拿了一盏荷花灯,并未挑选。不同的是,亦安在灯上题了有关蟾宫折桂的诗。

虽然姊妹几人各拿的灯不同,但许的愿望都是相同的,便是希望白尚仁这一科能够得中。女孩儿们还没到给自己操心的年纪,便把心思都放在祝祷兄长金榜题名上。以白尚仁的品格,日后必是会照顾几位妹妹的性子。

因此姐妹们都记着兄长待自己好,又都盼着他能得偿所愿。若是此科得中,那可真是少年英才。

亦安蓦然想到,算起来她家一门里有数不清的进士,若长兄再次得中,便算是十分惹眼,只求不招人弹劾便可。亦安这样想是有原因的,前世她读史书,大把的朝廷重臣之子金榜题名后,其父、其祖便被轮流弹劾,谓之与孤寒竞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