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王的面部肌肉微微抽搐,他下意识的抬手摸了摸自己被人皮紧覆住的脸庞,嘴角扬
起一抹苦涩的弧度。
这个男人亲手摧毁了他所拥有的一切,如今又信誓旦旦的告诉他,要将自己的一切都给他。
真是可笑又可悲。
太上皇像是没有看到燕王嘴角嘲讽的笑意,他眼角瞥向那偏殿内白色帷帐下的一根红烛,面上露出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容。
躲在衣柜里的林瑟瑟,一直待到暗室外没了动静,这才僵硬着身体,从衣柜中爬了出来。
她心有余悸的吐出一口长气,望着地面上的血泊,以及那银盆里的鲜血和心脏,胃里隐隐有些翻滚。
也难怪太后这么害怕太上皇,就凭着太上皇方才掏人心脏时从容熟稔的动作,便证明他往日没少这样做过。
那些曾经消失在景阳宫里的太监和侍卫,怕都是被他挖了五脏六腑。
林瑟瑟的心情久久不能平复下来,她看着那瑟缩在角落里的女子,迟疑着唤了一声:“你是祺嫔吗?”
那‘祺嫔’二字,像是往平静无澜的河面上投进了一块石子,终于在女子脸色泛起了一丝淡淡的涟漪。
她的唇瓣干裂泛白,眸底布满惊恐,一边摇着头,一边将脑袋埋进了双膝间,似乎极为抗拒这个称呼一般。
林瑟瑟抿住唇瓣,眸色略显复杂。
从这女子的反应来看,即便她不是祺嫔,也定然是和祺嫔有关系的人。
但太上皇却将这女子唤作母亲……?
也就是说,现在的太上皇并非是万贵妃所生的太子殿下,他跟宝乐公主之间更不是双胞胎兄妹。
是了,倘若连司徒岚都可以换脸,太上皇又有什么不可以呢。
她现在只是疑惑,如今的太上皇,到底是不是那‘死’在水牢里的三皇子?
如果太上皇就是三皇子,那真正的太子殿下去了哪里,三皇子是怎么做到神不知鬼不觉的顶替了太子殿下?
三皇子和宝乐公主之间又是怎么回事?
若是按照陆南风所说,谁娶了宝乐公主就会倒霉,那司徒将军为何相安无事十几年,直到四年前才惨遭灭门?
许是今日接受的信息量太大,一个个疑团将她砸的胸口窒闷,林瑟瑟的脑子已经有些转不动了。
她凝望着那蜷缩起身体的瘦弱女子,从衣柜里取了一件大氅,缓缓走近女子后,将手中的大氅披在了女子身上。
女子怔愣了一瞬,小心翼翼的抬起眼角,飞快的瞄了一眼林瑟瑟。
林瑟瑟抿了抿唇:“若是受凉了,嗓子一哑,唱曲子就不好听了。”
一听这话,女子连忙将大氅往里掖了掖,仿佛生怕自己染上风寒,毁了嗓子似的。
林瑟瑟不敢在这里多作停留,她朝着暗室闭合上的大门处走去,望着眼前那平整的墙面,微微有些犯难。
进来时倒是容易,可这出去的机关,似乎并不在墙壁上。
她叹了口气,正准备摸瞎似的到处寻找,面前却突然多了一只纤细苍白的手掌。
那手掌攥住墙壁旁的白玉瓶,逆时针旋转了一圈
,不过眨眼之间,这面墙壁便轰隆隆的裂开了一道缝隙。
林瑟瑟愣住了。
她本以为这女子是被太上皇囚在此地,可现在看来,这女子明明知道暗室大门的机关,却并未逃出去,分明就是自己不想离开。
而且这女子虽然不说话,但好像什么都明白,她只是站在这面墙壁旁,这女子就瞧出了她想离去的意图,还帮她打开了暗室的门。
林瑟瑟沉默片刻,对着那女子道了一声谢谢。
女子依旧没有说话,她向后退了两步,又迈着碎步躲回了床榻旁。
林瑟瑟推动那面墙壁,顺利的走了出去,在墙壁闭合之前,她迟疑一瞬,朝着暗室的方向低声说道:“你听过《扬州小调》吗?若你没听过,我下次来的时候给你唱。”
这女子在太上皇杀人时,瑟缩到了床榻旁,从始至终都拒绝和太上皇说话,甚至明知道她躲进衣柜里,也没有将此事告诉太上皇。
种种迹象表面这女子尚有良知,且对于太上皇残忍的手段十分抵触。
这女子必定知晓一切的真相,倘若她从这女子身上着手,说不准能探寻出更多当年的秘密。
暗室内没有动静,就在她准备离开时,那面墙响起了‘咚咚’两声,就像是在回答她刚才的问话。
她微微一怔,道了一声‘好’后,便吹燃了火折子,迎着那微弱的光芒朝外走去。
就在她走出景阳宫之后,她摸了摸自己空空如也的衣袖,才恍然想起自己在偏殿里遗落了一根蜡烛。
那是她被暗室里的眼珠子吓到后,不小心甩飞出去的蜡烛,因为有人来了,她也没顾得上捡起来蜡烛,就直接躲进了暗室里。
太上皇说待会派人去暗室清理现场,若是她现在再折回去找蜡烛,万一碰上太上皇的人,那便有些得不偿失了。
她想了想,对着房檐上低声道:“岁山,麻烦你帮我去偏殿里找一根蜡烛。”
在得到岁山的回应后,林瑟瑟便直奔斋宫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