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四十九个皇后(1 / 2)

林瑟瑟听到那太监的话, 却是下意识的怔了怔。

太上皇让她去慈宁宫做什么?

慈宁宫乃是太后的寝殿,而太上皇与太后的关系一直不怎么样,所以在太上皇禅位后, 去江南别苑小住时,他并未带上太后一同前往。

并且在江南的那一年多里,太上皇从未与太后来往过一封书信, 就连此次回来之后, 他也没和太后一起同框过,似乎极为不喜太后的样子。

所以到底是太上皇命人找她,还是太后借着太上皇的名义叫她去慈宁宫?

林瑟瑟没想通,她正神色迟疑着, 嬴非非却紧拉着她的手臂,趴在她耳边低声道:“若是皇嫂到了慈宁宫里, 千万不要碰那殿内的吃食。”

她的嗓音略显沉重, 语气中带着一丝紧张,似乎十分焦虑的模样。

嬴非非的恐慌, 来自于幼时的童年阴影。

太上皇后宫的嫔妃不少,大多都是酒后不慎宠幸的宫女,但他的子嗣却并不兴旺, 除却皇帝和嬴非非之外,只有两个幼年因意外而夭折的皇子。

她小时候常在太后的慈宁宫里, 看到侍寝过后, 被拖过去灌下一碗浓汤的宫女。

若是有不愿配合的宫女,便会被太后当场杖毙,以儆效尤。

而那些喝下汤药的宫女们, 再也没有怀过身孕, 她们被遗忘在深宫的某个阴暗角落里, 随着时间的流逝,或是被折磨疯,或是自我了断。

那时候,嬴非非还太小,她不知道那汤药是什么,只是听太后说,那些卑贱的宫女不配怀有龙嗣。

太上皇像是默许了太后的举动,即便有宫女在被宠幸之后,抱着他的腿央求他制止太后残害皇嗣的行为,他也根本不为所动。

但这些并不是嬴非非恐惧的来源。

她犹记得,那日她避开太傅,从书房中偷跑了出来,本想回慈宁宫去拿蛐蛐罐,但路过太后寝殿时,她却听到一个女子凄厉的哭喊声。

在好奇心的驱使下,她悄悄走了过去,趴在殿门外的角落里,透过两扇木门之间的缝隙,看到了她永生难忘的一幕。

一个小腹微微隆起的宫妃,被太上皇褪去了衣衫,他手上沾满了鲜红的血液,面上带着云淡风轻的笑容,用锋利的刀刃慢条斯理的划破了宫妃的腹部。

黏腻的肠子从宫妃的肚子里流出来,太上皇眸色嫌弃的将手掌伸进去,搅动着血泊里的五脏六腑,似乎是在肚子里寻找着什么。

终于,他面上露出一丝淡淡的微笑,拿起匕首又在那被划开的腹中挥舞了两下,从宫妃肚子中掏出了一个淡红色刚刚成型的孩子。

她想要尖叫,却有人从身后捂住了她的嘴。

她惊恐的转过头去,才发现捂住她嘴巴的人原来是太后。

太后将她一把抱走,带她回了她自己的房间。

她面色惨

白,止不住的哆嗦和颤抖,太后只好轻抚着她的后背,一遍遍的安慰她,告诉她没事了。

后来她才知道,那个死掉的宫妃,原本是宝乐公主身边曾经的宫女,在被太上皇醉酒宠幸后,那宫女花银子买通来送避子汤的太监,钻空子偷偷怀上了太上皇的子嗣。

嬴非非一直想不明白,明明她父皇和母后的感情并不好,但整个后宫之中,除却她母后怀上龙嗣平安生下了她和皇兄,其他嫔妃几乎无人善终。

所有帝王都希望自己的子嗣兴旺,但唯有她父皇,似乎并不喜欢孩子。

嬴非非很害怕,虽说如今在位的是她皇兄,可她在慈宁宫看到的那血腥场面,一直如影随形似是梦魇一般浮现在她眼前。

林瑟瑟刚被宠幸,太上皇便命人唤她去慈宁宫,嬴非非又怎能不胡思乱想?

嬴非非死攥住她的手臂,脸上的笑容消失殆尽,取而代之的是煞白的面色:“算了,皇嫂你别去了,我去斋宫找九千岁,父皇看在九千岁的面子上,肯定不会为难你的。”

林瑟瑟不知道嬴非非心中所想,但她听出了嬴非非的言外之意。

不让她碰慈宁宫的食物,应该是怕太后或者太上皇在里头做手脚,放些避子的药物害她不孕。

虽然她也不情愿去慈宁宫,但躲得过初一躲不过十五,这不管是太上皇还是太后的旨意,她总不能一直装病闭门不出。

反正他们若是想给她灌药,也不一定非要是在慈宁宫里,在这深宫之中,想要用些腌臜的手段让一个宫妃怀不了身孕,简直是再容易不过的事情了。

再说了,林瑟瑟本来也没准备怀孕,她是下来做任务的,等走完该走的剧情,把后续剧情扳回原轨迹,她就可以离开这里了。

至于假孕的事情,届时只要她稍微到纯嫔面前,透露一下自己去过慈宁宫的事情。

纯嫔那么精明,为了确保陷害能顺利进行下去,自然会想法子帮她制造出假孕的迹象。

反正她是绝对不会因为这种无关紧要的小事,就去求助司徒声的。

林瑟瑟拍了拍嬴非非的手臂:“无妨,本宫去去就回。”

嬴非非咬着唇瓣,眸色有些无措,方才因为陆想答应打擂台的喜悦,全都被压抑心底多年的恐惧给冲淡了。

母后警告过她很多次,若是将此事说出去,谁也保不住她的性命。

所以她不敢将当年所见告诉任何人,就连她皇兄也不知道这件事。

嬴非非犹豫了许久,终究是没敢说出来这件事,但她也不想让林瑟瑟毫无防备的羊入虎口,她咬了咬牙,快步跟了上去:“皇嫂,我陪你一起去。”

或许只是她多虑了,毕竟林瑟瑟又不是她父皇的宫妃,那元嫔身份低微,却怀了她皇兄的孩子,父皇回来后不也没怎么样元嫔吗?

林瑟瑟见嬴非非一副如临大敌的模样,心底稍稍有些疑惑。

不就是去趟慈宁宫吗?

即便就是太上皇找她,他又不是私底下命人将她捆过去,既然是当着这么多妃嫔的面,叫人来传她过

去,那太上皇自然也不会怎么样她就是了。

太上皇备好了步辇,也不知他是不是早就预料到嬴非非也会去,坤宁宫外竟停放着两抬步辇。

坤宁宫离慈宁宫有段距离,约莫过了片刻钟左右,步辇才停在了慈宁宫外。

刚一下步辇,还未进去院门,她便远远的看到了昨日守在斋宫殿外的禁军头领。

林瑟瑟的心底咯噔一下,随即心脏像是擂鼓一般狂跳不止。

莫非是太上皇发现了什么?

是了,昨日嬴非非将那蓄水口的木塞子给破坏掉了,温室汤池里的热水都从蓄水口流了出去。

她昨日从蓄水口爬出去的时候,伙房里遍地是热水,整个后院的泥土地都被水浸透了。

而昨日大刺刺的跑进过斋宫的,只有她和嬴非非两人而已,虽然她们表面上装作了早已经离开的样子,但太上皇心思敏锐,没准察觉到了什么蹊跷之处也说不准。

林瑟瑟倒也不怕太上皇的试探,反正那温室里又没有摄像头,只要她咬死了不承认,他便是怀疑又能如何。

关键就在于嬴非非也跟来了,而且嬴非非还不会撒谎。

若是太上皇一问嬴非非,那岂不是全都露馅了?

林瑟瑟停住了脚步,本想让嬴非非先避一避,但话还未说出口,坤宁宫里便传来了一道略显深沉的嗓音:“你们两个进来吧。”

这声音是太上皇的。

她怔了怔,抬起头向前看去,却不见太上皇的人影。

看来太上皇还是个内力深厚的习武之人,她和嬴非非还未迈进院门,太上皇坐在慈宁宫里,便已经察觉到她们两个的存在了。

林瑟瑟抿了抿唇,也不敢再轻举妄动,只能和嬴非非一先一后进了慈宁宫。

殿内不止是太上皇一人,他身旁还坐着手捧汤婆子的燕王,以及远处坐在靠背交椅上的太后。

他们三个人像是等边三角形一样,各自保持着安全距离,每个人脸上都带着淡淡的疏离,特别是太上皇和太后之间,仿佛谁也不想搭理谁的样子。

林瑟瑟先对着太上皇福了福身子,而后又侧身对着太后行礼:“儿臣参见父皇,母后。”

嬴非非天不怕地不怕,却怕极了太上皇,她瑟缩着身子,跟在林瑟瑟身后对着两人请了安。

因为燕王的身份特殊,林瑟瑟只是对着他微微颔首,便算是打过了招呼。

太上皇面上带着慈祥的笑意:“好孩子,不必这般拘谨,快坐下吧。”

林瑟瑟心里头打鼓,这太上皇脸上不外露分毫的情绪,笑起来令人心底直发慌,也捉摸不透他到底想干什么。

世人皆道九千岁如何阴鸷暴虐,却不知太上皇这样当面一套、背后一套的笑面虎,才是这世上最骇人的一类人。

她依言坐了下去,身子还没刚沾到椅子背,便听太上皇继续道:“听闻,你昨日和景宁一同去了斋宫?”

林瑟瑟垂在身侧的手臂微微绷紧,她的面色略微有些僵硬:“儿臣昨日喝醉了酒,许多事情都记不得了……”

她本想装失忆将此事糊弄过去,但太上皇显然不吃这一套,他侧过头去,面带温笑的看向嬴非非:“你昨日并未饮酒,应该还记得都发生了什么吧?”

也不知他是不是有意的,在说出那‘发生了什么’几个字的时候,他的语气微微加重了些。

嬴非非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