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三十九个皇后(1 / 2)

司徒声眸色一滞, 缓缓眯起细长的眼眸:“老东西?”

这个老东西是指谁?

陆南风的父亲?陆府家祠的长老?还是……太上皇?

司徒声正要再追问,陆南风却被夫人拽住了胳膊,一脸责怪的瞪了他一眼:“都陈年烂谷子的往事了,现在还说这个做什么?”

她刻意加重了‘往事’二字, 语气中隐隐带了些戒备之色, 仿佛是在提醒陆南风不要再提起这件事。

陆南风自知失言, 许是怕司徒声瞧出什么异样,面上不动声色, 只是赔笑似的拍了拍自家夫人的手臂:“都这把年纪了,怎么还又醋上了呢?便是十个公主来,我心中也只欢喜你一人。”

眼看着陆南风要将话题一语带过, 司徒声抬起眼眸, 眸光淡淡的问道:“陆将军可知,宝乐公主后来嫁给了谁?”

陆南风摇了摇头,自打他带着夫人私奔至此, 便隐居在山林之中,与外界切断了关系。

除却必要之时, 他会用狩猎所得之物,去南山的小城里换些衣食所需。其他时候, 他基本都和夫人窝在这小山沟里足不出户。

此地偏远荒凉,又消息闭塞,他哪里会知道京城发生了什么,只是前两年听说过, 那老皇帝似乎禅位成了太上皇。

司徒声眸色深沉, 将薄唇抿成了一条线:“她嫁给了司徒将军, 给将军生了两个儿子。在四年前, 司徒家被扣上谋逆之名, 抄家前夕满门覆灭于烈火之中,唯有两子在火中失去踪迹。”

他的声线没有一丝起伏,听起来不带任何情感,仿佛正在叙述的这件事与他毫无关系,他只是一个旁观者似的。

可唯有他自己知道,他是废了多大的力气,才能将这段不堪回首的痛苦回忆,用如此平静的语气说出口。

陆南风怔愣的抬起脑袋,因风吹日晒而布满皱纹的眼角微微抽搐,他蓦然苍白的唇瓣轻颤两下:“他,他……死了?”

话音落下,他突然瞪大了眼睛,一把揪住司徒声的衣襟,情绪激动的低吼道:“你是谁?为什么要告诉我这些事?你是不是那老东西派来的人?!”

他的眼白布满红色血丝,唾沫星子几乎要喷到司徒声的脸上,面色狰狞的仿佛要活吃了司徒声一般。

林瑟瑟试图拉拽开陆南风,可她的力气又怎能与陆南风一个常年习武练功的人相比,哪怕她使出吃奶的劲儿来,也根本撼不动他分毫。

司徒声微抬下颌,目光平静的与陆南风对视:“陆将军,我父亲小字乃子贺。”

陆南风的瞳孔猛地一紧,他的面部肌肉抽搐了两下,因愤怒而通红的脸庞上,出现瞬间的怔愣。

子贺是司徒将军的小名,子贺不喜欢别人唤他的小字,因为觉得这名字太过斯文矫情,配不上他铁血刚毅的外表,所以除却认识他较早的生死兄弟,根本没人知道他的小字。

陆南风松开了攥住司徒声衣襟的手掌,他的眼圈微红,磕磕巴巴道:“你,你是……”

许是意识到了什么,他看了一眼林瑟瑟,将后面&

#30340;话全都吞了回去。

既然这孩子没有直接明说身份,而是拐外抹角的自证身份,那必定是因为什么原因不方便直说。

司徒声见他没再继续追问,扯了扯唇畔:“不知陆将军可否详细说一说,方才说的那句话是什么意思?”

陆南风的面色沉了沉,他的眸光带着些迟疑,似乎有什么难言之隐似的。

陆夫人很有眼色的将郎中送了出去,陆南风瞥了一眼林瑟瑟,她正要识趣的转身离开,却听司徒声道:“她不妨事,陆将军说罢。”

他不怕她知道他是谁,之所以没有直接亮明自己的身份,只是因为暂时还不想以司徒家嫡次子的身份面对她。

至于陆南风要说的事,那些都是陈年往事,她知道也无妨。

陆南风没有再坚持,他坐在榻边,眸色略显沧桑,似乎陷入了回忆之中:“二十五年前,我与司徒将军大胜回朝,太上皇赏赐金银无数,在御花园中设下内宴为我等接风洗尘……”

那是他第一次见到深藏闺中,以才貌双绝而著称的宝乐公主。

她肤若凝脂,眸似秋水,盈盈腰肢不堪一握,葱白玉指叩住一卷书简,跪坐在一颗白梨树下。

许是察觉到有人在看她,她抬起盈盈水眸,朝他的方向看去。

风簌簌吹过梨花,抚过她鬓间的一支步摇,垂下的珠玉流苏左右摇曳,她唇畔微微扬起,映出一对梨涡。

那日惊鸿一瞥,令他沉寂了二十多年的心跳,重新跃动了起来。

他回府之后,日日与子贺念叨宝乐公主有多好多好,又派人去打听公主的生辰八字,婚定于否。

在拿到公主的生辰八字后,他察觉到有些古怪。

公主及笄四年,如今已是十九岁的待嫁高龄,但皇帝丝毫不急着给公主寻摸婚事。

这便也就罢了,更奇怪的是,宝乐公主扬名在外,本该有众多追求者才是。

可他打听之后才发现,曾在皇帝面前表露过想要求娶宝乐公主的贵胄子弟,皆在不久之后染上怪病,暴毙身亡。

甚至在京城的贵族圈子里,还曾有一段时间谣传过宝乐公主是天命孤星,命中带煞。

他虽然不信鬼神之说,却也被那些惨死的追求者搞得头皮发麻,他决定在没查清真相前,暂且搁置此事,免得引来祸患。

好不容易回趟京城,自然要与兄弟好友们两三成对,一起去青楼听曲饮酒,不醉不归。

当夜,他正与子贺在青楼拼酒,皇帝却下了道急诏,命他深夜入宫。

他虽喝的半醉半醒,但也不敢违抗皇命,坐上来接他的马车,便被糊里糊涂的送进了皇宫里。

皇帝直接将他召进了寝殿里,坐在龙床的榻边,面带微笑的告诉他,宝乐公主在洗尘宴上看中了他。

皇帝又问他,可愿意娶了宝乐公主,做晋国的驸马。

他那天晚上喝了不少的酒,走路都有些摇晃,当时头昏脑涨的,哪里还记得起之前那些追求者惨死的事情。

他正准备满口应下,一抬眼却在皇帝的脚下,看到了一支珠玉流苏的步摇。

冷白的月

光透过窗棂打在地面上,将那支步摇映的熠熠生辉,他揉了揉眼睛,脚底一个没踩稳,哐当一下摔在了地面上。

而后,他挣扎着要起身之时,在皇帝的龙床之下,看到了自己永生难忘的一幕。

一个衣不遮体,双臂布满青紫淤痕的女子,蜷着身体瑟缩在龙床之下,她脚腕上拴着铁打的镣铐,泛红的眼眸中噙着泪水,眸光满是祈求之色。

即便是如此狼狈,她依旧那样美丽。

皇帝命人将他扶了起来,望着皇帝面上和善的微笑,他的后背却蓦地冒出一层冷汗,那点醉意也被驱赶的干净殆尽。

这里是皇帝的寝室,宝乐公主怎么会在皇帝的龙床之下?

公主为什么十九岁还未出嫁?那些曾想求娶公主的追求者,到底是因病暴毙,还是遭了皇帝的毒手?

他带兵打仗十余年,大大小小的仗也赢了不下百场,除了凭借丰富的行兵经验之外,更多的还是倚靠他的脑子和直觉。

他毫不质疑,只要他敢应下迎娶宝乐公主,今日便休想活着走出皇宫的城门。

所以他像是在借着酒意发疯,不光拒绝了迎娶宝乐公主,还大言不惭的撂下话来,道是自己喜欢上了青楼的红尘女子,要与那女子双宿双飞。

许是他演的太过逼真,又或者是觉得酒后吐真言,皇帝也被他骗了过去。

当他走出养心殿时,脊背上的衣衫已是被冷汗浸透,夜里的寒风吹过,他只觉得胃里翻滚不停,却是忍不住扶着宫墙呕吐起来。

就在他呕吐之时,他隐约听到养心殿里传来女子破碎的低吟,那声音像极了哭声,绝望又悲恸的哭声。

可他又有什么办法?

他救不了她。

他征战沙场这么多年,早已经将生死置之度外,他不怕死,可他不能用整个陆家上下一百多口人命来冒险。

自那日之后,虽然他明确拒绝了皇帝,甚至为了做戏每日流连于青楼之地,皇帝却依旧不死心,不断以圣旨施压试探他。

他隐约感觉到,因为宝乐公主想要嫁给他,所以皇帝已经将他视作眼中钉,这次是铁了心的要除害掉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