让她直写晏临则的名,是肯定写不出来的。
再次想到那张笑靥,落折都忍不住替姜陶陶可惜了。
满腔心思,遇上的是晏临则这种心思冰冷的榆木头。
好在,听见落折道主的解释,晏临则微微缓和了神色。
他收回视线,仙力快速翻阅完手里那本繁复的记录簿,心思好像已经重新回到了正事上。
翻阅完,便将记录簿烧毁,看着那窜起的火焰,良久后,极为突兀,不咸不淡地道,“她就那些儿女情长的小心思,总很无聊。”
落折道主阅女无数,是个不把□□当回事的人,都忍不住想替姜陶陶辩一句,这不分明是暗戳戳的情|趣吗?
他这外人,都觉得促狭又可爱得很。
还没以随意闲聊的语气,把这句话说出口,手上一空。
落折双指拿捏着的纸团不翼而飞。
他短暂一愣,就戏谑地勾起了嘴角。
说着无聊,不还也收起来了嘛。
晏临则神色无波无澜,仿佛
刚才那出,跟他没有任何关系。
对瑞兽具有强大吸引力的天道之子一伸出手,三青鸟就麻溜地飞了过来。
仙君捏住鸟的下颚,端详着它锐齿上厚厚一层毒液。
片刻后,才吩咐人,这几日多给它喂点水业果,养在重阙殿后。
三青鸟的牙上,偶尔会有使人麻痹,就连他这等修为也不能幸免的毒素。来源于它常在昆仑上吃食的某种毒果。
喂水业果解毒,大概是准备再将这鸟收拾收拾,再当宠物养着,送给姜陶陶。
落折当时说,看晏临则心不在焉,可能是在想姜陶陶的事,纯粹是不想被仙君看穿那些心思,才临时想出了漏洞百出的理由。
他心里清楚,晏临则对姜陶陶并没有外人眼里那么上心,也知道自己刚才找的说辞有多蹩脚。
但现在看来……
咦,莫不是误打误撞猜对了?
*
姜陶陶揉揉惺忪睡眼,望向窗棱外的天色。
入夜了,她这一觉睡了好几个时辰。
稍微清醒些,就想到了还没解决掉的难题。
她揉了把头发,侧过脸靠在床幔上,目光又跳回了乱糟糟的桌案。
眼前附上一层阴影,晏临则低笑了声:“小鸟专门来了一趟跟我告状,你怎么欺负它了?”
姜陶陶对上晏临则的眸子,慢吞吞地反应了好一会儿。
今日的晏临则,似乎比往常要愉悦许多。以往,除去偶尔事后哄她,他都极少用这般温和带笑的语调。
原因嘛……不明。
难不成三青鸟被她赶走,去找他告状这件事,非常好笑吗?
姜陶陶低下脸,手指胡乱抓弄着衾被,兴致并不高:“好像是吧。”
她并不擅长隐藏心事。那点郁闷不快几乎都写在了脸上。
往日就是再不高兴,也多是因为很想他,一见到他就立刻酿出了笑容。
现在很是反常。
晏临则唇边笑意变淡,垂下了仿佛有厉色的狭眸。
长指召出光丝,随即便隐于无形。
姜陶陶余光瞥到,立刻意识到他在做什么。
众仙之首,自然睥睨在九重天所有人上。只要晏临则想,在这广袤仙境中,他可以算是无所不知。
只是他不热衷于做这些彰显权柄的事,又不想把精力浪费在无用处上,才很少这么做。
噢,对啊,站在她面前的,是整个九重天仙力最深不可测的男人。
姜陶陶心里一动。
她侧过身,素手大着胆子向晏临则腰间摸索,靠着贫瘠的记忆解掉了他的腰扣。
玉扣清脆的声响如铃。
姜陶陶双眸澄澈,连那声常喊的夫君都省了,直白地问:“今晚可以试试双修吗?”
晏临则一怔。
姜陶陶修炼天赋并不好,比已经算差的风朵还要低上几阶。能修成人形,已经是意外中的意外。
后来筋脉变得愈发脆弱,不适宜修炼,修为自然也毫无增长。
还很离谱地衰退了许多。
但凡姜陶陶修为稍微好一些,刚来这儿的那一年,就不至于总是身体抱恙。
修炼不是一朝一夕的事,姜陶陶天
资太差,就是用了最最最最上等的洗髓丹,轮番吃着天材地宝,也没有一点精进的迹象,还得兼顾着筋脉破裂之忧。
这些行不通也罢。
以道侣间最寻常,也是最合理的双修之法,定然能增进姜陶陶的仙力。至少可以滋养她时不时犯病的身子骨。
但晏临则的仙力精纯深厚,姜陶陶又太弱了,全然承受不住,每次都被弄得泪眼朦胧,水珠一颗一颗往下掉,也不说是不是哪儿难受或疼,就可可怜怜地看着他。
同样的场景重复几次,见她筋脉愈发脆弱,这事便推迟搁置了下来。
后来姜陶陶身子渐渐适应,不再像从前那样一碰就碎。也就未曾再提过。
晏临则扫过她充满认真的脸蛋,淡淡道:“你筋脉闭塞,仍未转好。”
姜陶陶不知道从何说起。
她当初心知自己是心病,对增进修为来养病这种法子嗤之以鼻,一点也不热衷。
不愿用双|修之法,更多的是在排斥晏临则的仙力……
当事人就是后悔,很后悔。
都到了这一步,她不可能将金印摹文抛开不管了。
有一丝线索,姜陶陶都不愿错过。
她掂量了下,觉得色|诱大概不行,而且她现在也没这个心情。
“那夫君……有什么能迅速让人增进修为的丹药吗,只有半个时辰有效就好。”
姜陶陶眨了眨十分无辜的眼。
晏临则压住眸底晦暗,正色。
“你在万卷阁被欺负了?”
“没有啊。”乍一回想,姜陶陶只记得风朵和打趣风朵的老婆婆。
她根本不关心,手指在男人掌心勾了勾,十分坚持:“真的没有那种丹药吗?我也不做什么,就想写写画画得稍微好看一点,真的……”
晏临则心里估计觉得她在撒谎,拿写画当借口,因此并没有提起丹药:“银狼毫笔,浸水后自然有那只狼王生前的修为。明早送来。”
姜陶陶错愕之后,便是止不住的惊喜。
竟还有这等好东西!
这可不比丹药好多了吗!
她才没空管晏临则这番话是在明里暗里暗示点什么,这男人又是脑补出了怎么一处大戏,当即点头:“好,谢谢夫君。”
一想到明早就能摹成金印,姜陶陶忍不住弯起了唇角。
真开心。
真呀真开心。
“别装着敷衍我,”晏临则玩弄着她的发尖,语调无温,“绛雪拿修为身份压你的事,我已知道。”
姜陶陶:?
晏临则:“过几日的昆仑迎典,我并没有过问。”
姜陶陶:??
堂堂仙君在她的踪迹里搜寻了半天,竟然就搜寻出这么个东西吗?
她抿出笑弧,想尽快把这件事打发过去:“我从来没有怀疑过夫君。”
“女使之位并不苛求修为。你想当,我明日让人来教你些规矩。”
仙君音调平淡,却带着不容置喙的意味。
姜陶陶:“我……”
姜陶陶:“啊??”
她几乎以为自己听错了,摇头,斩钉截铁地道:“我不想,我不配。”
晏临则揉了揉眉心,嗓音渐缓:“在我面前,不必说假话。”
都有点
烦姜陶陶的装模作样了。
寻常人修为重要,她是他的道侣,九重天上下内外无所不有,像银狼毫笔这样能让废柴变成天才的仙器也不少。
无需跟其他女子比来比去,还记在心里闷闷不乐。
一份仙器不够,就干脆将迎典女使这代表整个九重天颜面的头衔,全都轻飘飘地送到了姜陶陶手上。
拈酸吃醋,也该到此为止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