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谙达客气了!”
晕晕乎乎地接了圣旨, 弘曦尚还有些怔愣之际,胤禛便已经冲一旁的苏培盛使了眼色,几位内侍忙将备好的谢礼拿出, 复又将来使恭恭敬敬地请了出去。
“阿玛………这是早有预料?”
手上还捧着个明黄色的圣旨, 弘曦转头, 瞟了眼一旁气定圣贤的阿玛, 不禁有些疑惑道。
“你皇玛法素来不会亏了有功之人!”
胤禛微微点头, 面上果真无一丝意外之情。
弘曦撇撇嘴, 这理由, 纯瞎糊弄小孩儿呢!不过不管怎样, 弘曦掂了掂手中的圣旨,有个爵位傍身总比没得强。
想到搁他跟前脑袋总是扬地老高的弘昱,弘曦挑挑眉,心里几乎有些迫不及待想瞧一瞧对方的脸色了。
父子两人各有所思,倒是一旁的乌拉那拉氏直到这会儿还云里雾里如置梦中,还是在一旁老嬷嬷的提醒下,这才将将转过神儿来。清醒过来的乌拉那拉氏紧紧扶着一旁丫鬟的手臂, 出口带着些颤音道:
“这等好消息,该是同宫里头娘娘她们知会一声才是。”
一旁的胤禛微微点头, 沉吟道:“府上早前不是新进了些古玩吗, 额娘久处深宫, 咱们平日里不便多去,能多些外物赏玩一番也是好的, 正好过去瞧瞧弘晖。”
听到最后一句, 乌拉那拉氏隐含激动的面上这才露出些许笑意来。打从方才乌拉那拉氏便是醉翁之意不在酒, 朝中虽有后宫不得干政之说, 但这可不代表诸位娘娘们当真成了睁眼瞎子了。
哪里需要特意前去, 之所以有这么一提,为的不过是弘晖罢了。
此时此刻,看着眼前缩小版的贝子吉服,乌拉那拉氏心下不由有些庆幸,心道好在晖儿这里前途早早定下,若不然此时这生生被弟弟压上一头,再好的兄弟,这心里头难道当真没有半点芥蒂?
便是紧随其后再册封世子,弘晖怕也避免不得被旁人说嘴。
“还好……还好……”
乌拉那拉氏不由轻轻拍了拍胸口。
她拢共就这个两个命根子,那是再不愿意出丁点差错的。
待众内侍彻底没了身影之后,一众丫鬟婆子们忙七嘴八舌地起身道贺。
“恭喜主子福晋!”
“恭喜三贝子!”
正所谓一荣而荣,一损俱损。听得这么个好消息,这会儿错愕过后,正房众人面上俱是一片喜意。
安宏同玉衡两个伴读等人更是如置云端,只能机械一般互相搀扶着站起身来。
稍后些起身的李氏则紧咬着牙根,手中死死拽着弘昀的袖口。
这三阿哥成了贝子,府上岂不是更没了弘昀的位置?
她的弘昀啊,怎么命就这么苦呢!
李侧福晋微红着眼眶,想着前些日子的光景,心中不禁想到,若是前阵子正院儿里那两个没熬过来是不是………是不是………
这念头一出,李氏蓦地一凛,片刻忙将脑海中想法驱了过去。
此时的弘昀有些不适地拢了拢袖口,看着神色带着些惊惶的额娘,又看了眼一旁难得面带喜色的的阿玛………弘昀抿抿唇,到底忍住没有乱动,弄出声响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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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厅,乌拉那拉氏敲打了一众下人,这才满是心喜地将小儿子揽在身前。
弘曦今日上身一席姜黄色窄袖长褂,袖口处还绣着繁复地“竹报平安”纹绣,这是打从弘曦哥俩个生病之时,乌拉那拉氏坐在床头亲自动手,一针一线绣的式样。
便是过了险时,这些时日兄弟两人身上依旧着着带着“福纹”的衣裳。
拉着弘曦袖口,感受着手下熟悉的触感,乌拉那拉氏不由得眼眶微红。早前那会儿子她心里多怕啊,夜里整宿整宿的睡不着,每日睁开眼便要往两儿子身上探上一探这才放心。
如今竟也是苦尽甘来了,乌拉那拉氏费力地眨了眨眼,咽下心中突然涌入的酸胀感,只手上摸着弘曦的脸蛋高兴道:
“这日子过得可真快啊,一眨眼的功夫咱们弘曦如今也成大孩子了,还能自个儿搏爵位了。”
虽然厅中众人明知,此次授爵有老爷子偏爱之故,若不然只凭弘曦的年岁,便是在大些的功劳,决计也是不可能授封的。却也耐不住这当额娘的心中委实骄傲。
便是老爷子偏爱,古往今来能小小年纪因功封爵的又有几人?
在自家额娘过分炽热的目光下,弘曦有些招架不住地挠了挠头。一旁的胤禛见罢唇角微勾,在自家儿子几乎求救小眼神儿中,胤禛仿若寻常般慢悠悠地饮下杯中茶水,这才适时开口道:
“弘曦如今既已有爵在身,也是时候从内院儿里挪出来了。”
方才还只顾着高兴的乌拉那拉氏微微一滞,嘴角微颤,半响才勉强着开口道:
“爷,这不会太早了些吧,曦儿到底还差些年岁………莫不要在等上个一年半载的?妾身心理也安生些。”
对此早有预料的胤禛没有开口,只拿眼神儿示意了下一旁两眼锃亮的弘曦。
弘曦当即很是乖觉四指前伸,举着小手向眼前之人小心保证道:
“额娘放心,弘曦去了前院定会好生治学,绝不玩闹捣乱。”
乌拉那拉氏蓦地松开了手,探究的眼神儿上上下下打量着肚子两人,这会儿哪里还不明白这俩早早便商量好了。
怕是没今儿这一出,弘曦也迟早要早早搬出去的,想到这里,乌拉那拉氏不免有些泄气。
“好好好,既是你们父子俩打量好了,还多此一举拿来问妾身作甚!”
还没高兴多久,唯一还在眼皮子底下的小儿子眼瞧着马上便要往外头走了,便是沉稳如乌拉那拉氏,这会儿出口也难得带了些气性儿。
难得见福晋如此,胤禛手中杯子顿了顿,眼中闪过丝惊奇,又忙给一旁的弘曦使了个眼色。
弘曦巴巴地往前凑了凑,乖巧地窝在自家额娘腿上,眨着眼睛冲着眼前之人卖乖道:
“额娘,儿子这不早晚要搬的嘛,且凭着皇玛法的性子,说不定儿子什么时候便要入宫读书了,这提早有个院落到时候也好适应不是?”
还别说,这事儿老爷子绝对做的出来。
“再说者………”眼看有门儿,弘曦笑着睨了眼自家看热闹不嫌事儿大阿玛,继续道:
“也就隔着几步路,额娘什么时候想儿子了只管使人去喊便是,儿子必然随叫随到。”
“额娘………”
在弘曦可怜巴巴地眼神儿中,乌拉那拉
氏无奈叹了口气,最终还是败下阵来。褪去护甲的素手在弘曦脑门儿上狠狠刮了一把:
“你呀!”
弘曦嘻嘻一笑,眯着眼睛露出两颗尖锐的小虎牙。
片刻后,弘曦溜溜达达地出了前厅,小路口离前厅不近不远的地方,一处诺大的假山石旁,安宏同玉衡两个正站在一处,面上带着些显而易见的焦急。
便是往日沉稳如瓜尔佳玉衡,这会儿也不时身长了脖子往小路来处张望着。
两人身后,几个下人手上正战战兢兢地端着个红木制地托盘,托盘上方,整整齐齐地摆放着些砚台,生肖玉瓶类的小玩意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