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这孩子!”乌
拉那拉氏眼眶微酸,手上帕子又往对方额间擦拭了几下:“阿玛额娘这份儿心不为你们哥几个操,还能为谁操去?”
“你额娘说的是,这当人阿玛的,倘半点心思不操,那成什么人了!弘晖只管好生养病才是………”
弘晖倚在床上,冲两人略显虚弱的笑了笑,视线往门外游离了一番,身下的被子微微抓紧,半响这才勉强开口问道:
“阿玛额娘,弟弟呢?以三弟性子,这会儿早该过来了才是?”
弘晖一双清亮的眸子此时正一眨不眨的看向床边的两人。
乌拉那拉氏心口一滞,对着大儿子这双眼睛,到底还是如实道:
“放心,方才额娘已经去瞧过了,你弟弟他状况较之你可要强上许多,不过轻烧罢了。”
嘴上如此,可当额娘的哪里真能放心的下呢!连太医都模林两可………乌拉那拉氏心中发沉,面上还要笑着安慰道。
“是吗?那道好,弟弟身子素来比我康健许多,这般也是常理。”
弘晖微微一笑,眉眼愈发的柔和,好似什么大石头落地了一般,连带乌拉那拉氏心中也松快了些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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弘曦醒来时已是大半个时辰后了,许是觉得早前的太医经验不足,老爷子又派来个胡子花白据说已经退休了的陈御医。
这会儿弘曦除了头脑发沉外几乎再无旁的症灶,晨起吃过药后,还香喷喷的多用了碗莲子羹,一声阿玛喊的中气十足,胤禛几乎瞬间一颗心就好上了大半。便是陈御医也笑着道:
“阿哥爷身子骨当真不错………”
夜里,夫妻二人各自守着个孩子。
“小哥哥!”
“大哥好好的………”
“大哥……”
床角一侧,胤禛看着睡觉不甚安稳的弘曦,想着隔壁还烧的火热的弘晖,手上佛珠转的愈发快了起来。
明明数日里未得安稳,可这会儿胤禛却是如何也没有睡意,不知不觉间外间已经点上了蜡烛,胤禛提笔一下又一下的在草纸上写着什么。
“佛告须菩提,诸菩萨摩诃萨………”
旁人都道这些年他是因着皇阿玛旧日批语转了性子,殊不知他真正学会“稳”之一字还是在弘晖刚出生那会儿。
那些年本就头一回当阿玛,弘晖那会儿身子又弱,甫一生病,他可谓时时担忧,没一刻不怕的,睁开眼第一件事就要摸摸小孩儿的鼻子。夜里有时一刻也闭不上眼睛,这佛经抄着抄着有时候便是一宿………
往后便是弘晖身子好了,这习惯却也留了下来………
不知过了多久,不大的桌案上已是写满了的纸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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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弘曦伸手从丫鬟手中接过黑漆漆的药碗,微微仰头直接一饮而尽。一旁的琥珀却好似习以为常般面色不动,只忙将备好的蜜饯递了过去。
酸酸甜甜的蜜饯入口,总算缓解了几分苦意,弘曦眉头微展,还带着些晕红的小脸复又看向一旁侍立着的小叮当。
“大哥今日如何了?”
“回三阿哥,好消息啊!奴才方才打听了,说是大阿哥身上热度比之前几日已经降下了许多。要说
还是数陈老御医有本事,不过几副汤药下去,人就好了大半儿了!”
“真不愧是专门儿伺候陛下圣体的!”
小叮当这会儿眯着个眼睛满脸笑意,比之前两日整日绷着个神经,如今可谓是松散多了。
弘曦见罢神色微松,不过到底还有些放不下心,掀开被褥便欲往隔壁走一趟,被一旁的琥珀忙制止道:
“三阿哥,您身上烧还没退干净呢!这若让大阿哥瞧了,指不定心里如何放不下呢!”
“我这身子如何,自个儿还能不晓得吗?”
弘曦摆摆手,面上不以为意道。若说这牛痘之于他大哥来讲伤害为七八分,那到他身上,恐怕连二三都无,便是发热,也只轻烧些罢了,要搁在现代,连个药片儿他都等闲不乐意喝的。
说话间弘曦已然趿起鞋子,琥珀无奈下只得唤几个丫头过来服侍,一边蹲下身子为弘曦整理衣裳。明明夏日炎炎,一身藏青色长褂却裹地人劳不透风的。弘曦扯扯领口,有些难耐的皱了皱眉,琥珀这才作罢,使人将方才备着的披风拿了下去。
穿过厚厚的屏风,弘曦他们一行人过来时正巧陈老御医正在为弘晖诊脉。
老御医如今已是耳顺之年,面上却保养的极好,除却一头发白了的辫子,倒是很难瞧得出对方的年纪。
半响,老者眉心微皱,一旁的乌拉那拉氏不由神色紧张,手中的帕子不自觉缴的死紧,连声问到:
“陈大人,我儿如今怎样了?这……昨儿个不是还说症状轻了许多吗?”
方才还在沉思中的陈老太医愣了愣,晓得是自个儿使人误会了,回过神儿来忙笑着开口道:
“福晋放心,令郎已经过了危险的时候,如今只待身子慢慢康裕即可。”
“原是如此,倒是妾身乱了方寸,还请陈大人勿怪。”
晓得弘晖无事,乌拉那拉氏瞬间便恢复了以往端庄大方的模样,对着老大人歉意道。
“福晋言重了,您也是关心则乱。再则老朽早不是什么大人了!一届草民,哪得福晋如此。”
老大人微微一笑拱手道,只眉间不免还有些疑虑。尤其瞧见迎面走过来的弘曦,面上疑色更重。
“额娘,大哥!”
弘曦甫一进来,眼神儿便直接往床上之人看去。见自家大哥这会儿人虽还有些个憔悴,但到底神色还好,当下才真正放下心来。
弘晖见他过来,脸上还带着些晕红,眉头先是一皱,刚想开口。然而在对方明显如释重负的神色中到底没说什么,只无奈地摇了摇头。
“这孩子!”乌拉那拉氏轻斥道。
弘曦嘻嘻一笑,也不在意,几个小步便钻进了纬帐里头。
这般活泼利落的,陈老大人皱了皱眉,脑海中恍惚间闪过什么。
极是恭敬地打过招呼,半响,老大人终究还是没忍住心中疑虑。
“敢问福晋可知,两位阿哥此症由何而来?”
床榻边弘曦身形一滞,而此时胤禛恰巧从越过门槛儿走了进来。
“陈老大人,不知可否随本贝勒走上一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