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看完了这一页以后,他才抬起了头,看了过去。
少年依旧保持着那个动作,没有要醒来的意思。
懒惰,是罪责之一。
教父轻轻地合上了书籍,随手放在了一旁的桌子上后,抬脚来到了床边。
隔着左眼上佩戴着的单片眼镜,他审视着少年身上的每一寸肌肤。
是这个少年身上有特殊的地方吗?
为什么每一次见到他,教父的心中就会升腾出不应该存在的情绪。
人生而有罪。杀戮,也是罪责之一。
教父相信身上背负的罪孽是可以被消除的,这么多年来,一直在为之努力。
可是,为什么会在这个少年面前失去控制?
教父朝着少年伸出了手,可见手背上留有大片灼烧过的痕迹,只是在即将触碰到少年的时候,又缩了回来。
他抬手按住了胸口,呼吸变得有些紊乱,似乎在压抑着什么。
不,就算是杀戮,也应该在罪名定下之时,才能挥下屠刀。
还没到时候。
教父的脸上出现了挣扎的痕迹,最终还是归于一片平静。
他后退两步,身影没入到了黑暗中。
应该克制。
应该惩罚。
不管什么情绪,都不被允许拥有。
***
谢小舟似乎察觉到了外界的异动,想要睁眼,却被心中的懒惰所控制住了。
就在他几乎要睡死过去的时候,左耳上点缀着的耳钉散发出了氤氲的雾气。
星之彩能够削弱精神,但相反,也能够增强精神力。
光芒流转,与星之彩同样的光芒覆盖在了谢小舟身上,使得白皙的肌肤上流转着迷人的雾气。
在星之彩的笼罩下,谢小舟的神智渐渐恢复了清明,眼睫颤动了一下,缓缓地睁开了眼睛。
他从床上坐了起来,手脚还有些无力,缓了一会儿,才能够有力气下床。
吱嘎——
房门被推开。
谢小舟走了出去,一眼就看见钟楼上显示的时间——快要到下午四点了。
再转头一看,大部分嘉宾都还在房间里酣睡,没有抵抗住内心涌上来的懒惰。
谢小舟推了推门,发现房门被锁了起来,不管怎么推都纹丝不动。只好绕到床边,屈指叩了叩窗户。
声响清脆。
房间里面的人也听到了,只是连眼睛都没睁一下,依旧保持着那个动作。
懒得动。
不想起来。
谢小舟从他们的脸上看到了这样的情绪。
只是,再不起来的话,就要赶不上晚上的教堂祷告了!
虽说这些嘉宾中有的挺讨厌的,但谢小舟还是做不到眼睁睁地看着别人去死。
他给自己定了一个时间,如果在三点四十五分之前,还没能把其他嘉宾叫起来的话,他就要走了。
毕竟救人,也不能把自己的性命给搭上了。
可是不管他怎么发出响动,都没有一个嘉宾能够苏醒过来。
懒惰是人类的本性。
当这懒惰被放大的时候,没有人能够逃脱。
谢小舟不知如何是好,身上的道具也没有一个有用的,就在最后关头,他想到了什么,抬手捏了一下左耳的耳垂,那里点缀着一枚星之彩耳钉。
星之彩能够影响猎物的精神,那么是不是可以反向操作,控制他们醒来?
谢小舟用力一按,指腹上传来了一丝痛楚,一点殷红的血渍覆盖上了耳钉的表面。
在吸食了血液后,里面的色彩大盛。
随后,一道无形的色彩喷涌而出,瞬间笼罩住了整幢楼。
在星之彩的干扰下,嘉宾们一个个精神恍惚,被遥控着走出了房间。
一离开了房间,他们就从懒惰的状态中脱离了出来。
“这是怎么了?”
“我感觉好累,发生了什么?”
“怎么会睡着的,时间快到了,得赶紧去教堂!”
差几分钟就要到四点钟了,嘉宾们顾不上思考其他,连忙朝着教堂的方向赶去。
谢小舟又按了一下耳垂,那群星的色彩又重新回到了耳钉中,只是在吸食了嘉宾们的一部分生命力后,耳钉的色彩变得更加的明亮璀璨。
【这个人该不会是圣母吧?】
【就是,别人都看不起他,竟然还会救人,没意思】
【我倒是觉得这个人挺好的,我粉了】
***
幽深的走廊。
第四幅画框周围散发着淡淡的光芒,只见画布上方斜斜地落下一道璀璨的日光,四周柔软的云朵环绕,隐约可见纯白的羽翼。
《勤劳》
教父站在这幅画面前,身后是一
片浓郁的黑暗。
“还是第一次出现这样的情况呢。”一个温柔如水的声音从黑暗中穿了出来,“竟然还有拥有美德的人类的存在。你终于要找到了吗?一颗钻石般璀璨的心。”
教父垂下了眼睫。
那声音初一听起只觉得十分的温柔,可仔细分辨,却有着一种说不出的古怪:“看来,我们的打赌可以分出了胜负了。”
“不过,你现在看起来……有点不对劲。”一个身负洁白翅膀的身影从黑暗中爬了出来,靠近了教父,“哦……你产生了杀意。”
那身影几乎没有人形,一只又一只的眼睛挤在了一起,密密麻麻的,不过背后背负着的翅膀倒是让它看起来像是传说中的天使。
教父冷硬地说:“与你无关。”
天使的眼睛不停地转动着,发出了尖锐地笑声:“哈哈……让我猜猜是对谁的?哦,那个可怜的小羊羔,明明有着令人怜爱的美德,却让你产生了杀意,是为什么呢?”
那对洁白的翅膀扭动了一下,“看来就算你披着一层漂亮的皮,也还是深渊中嗜血贪婪的恶魔,不管怎么克制,你都克制不了自己的本性!”
“我要赢了。”那东西兴奋得拉高了声音。
教父终于给出了反应,他微微侧过了身。单片眼镜后面,眼瞳中浮现了一轮血月,而额头上也冒出了一只扭曲的羊角。
——这是恶魔的象征。
“不。”教父望向了天使,平静地诉说道,“每个人身上都有‘恶’,而我……会忍耐。”
天使“嘻嘻”笑了起来:“哦,忍耐,忍耐并不代表你的恶消失了,身上的杀意就是最好的证明。”
“你看——”
教父不容许这个聒噪的声音继续响起。
黑暗涌了上来,将天使淹没,其中还传来带着痛楚的呼声。
片刻后,教父的身影从黑暗中浮现。
他朝着走廊外走去,每一步都落得十分平稳,犹如用尺子丈量过一般,没有一点差错。
滴答。
一点殷红的鲜血从指间滴落。
教父低头,用一方白帕子包裹住了指尖,仔细擦拭了上面的血液,待到没有一丝残余后,他抬起了头。
额间的羊角已然消失不见,恢复了往日的模样。
冷静,自持,禁-欲。
每一根头发都一丝不苟,每一个纽扣都整齐地扣起,不见一点褶皱。
身后,天使的浑身骨头都被一截一截的捏碎,此时瘫软在了地上不能动弹。
但就算如此,它还没有死,蠕动着发出嘲讽的笑声。
一个恶魔,却想要克制自己的本能欲-望,实在是太可笑了。
这个赌,它一定会赢的……
***
嘉宾们醒了过来,匆匆忙忙地赶向了教堂,还好,赶在四点钟之前抵达了目的地。
教堂已经恢复了整洁。
正前方的圣母雕像温柔恬静,怀抱着婴儿准备洗礼
。
嘉宾们走了进去,准备进行日常祈祷。
就在祈祷进行到一半的时候,突然听见贺从西开口:“这里好像有一个密室。”
嘉宾们下意识地看了过去。
只见圣母雕像被推到了一边,露出了一个黑黝黝的入口。
眼镜少女拿烛光来照了一下,光亮有限,只能看见下方有一个楼梯。
贺从西提议道:“到现在为止我们还没找到出去的线索,不如下去看看。”
嘉宾们对视了一眼,有些犹豫。
在一番考虑过后,最终决定下去看看的只有一部分人。谢小舟当然是选择下去看看。
毕竟在这个节目里,还是需要适当的冒险的。
眼镜少女手持着蜡烛,走在了最前面。
楼梯狭窄陡峭。
嘉宾们依次走了下去。
谢小舟默默数着脚下的台阶,一直到第十三层的时候,脚底终于踩在了平地上。
只是刚来到了地面,就听见身后传来“砰”得一声,一扇木门紧紧合拢。
黑暗中。
一双眼睛静静地注视着谢小舟。
他需要再次进行磨砺。
只有主动接受苦难,才能够克制自己的情绪与欲-望。
***
【我总感觉会出事哎】
【放心,贺从西是常驻嘉宾,这点密室,肯定难不倒他的】
【话说,这次的这群嘉宾要是再坚持一段时间,就能破拍摄记录了】
在一群讨论声中,忽然冒出了一个格格不入的弹幕。
【诶???舟舟???】
【舟舟怎么会在这里??】
【前面的,你说的舟舟是谁?】
【谢小舟吗?你是他的粉丝?他竟然也有真的粉丝吗?】
刚刚飘过去的弹幕发了一连串的省略号,然后十分有气势地说了一句:
【你在说什么批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