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兴邦艰难地爬到他身边,重重地敲了敲这个蠢儿子的脑袋,教训道:“爹是怎么教你的?决策最忌犹豫不决。”
虎父无犬子,再残酷的抉择,也要做。
“我懂,”龙敬天深呼吸一口气,缓缓松开了手。他用袖子拭...
去了眼角的泪痕,重新露出了纨绔没心没肺的笑容,摸了摸怀里的人皮,安慰道,“玉奴,好好去投胎,我给你立牌位,做善事,攒功德,争取投个好人家,母慈父爱,平安喜乐,把你吃过的苦头,全部都补回来。”
“我会继承老头子的公司,好好经营,然后投资影视业,铺平所有的道路。”
“二十年后,你回来娱乐圈,我会让舞台上,再没有东西可以遮掩你的才华。”
“你是我最耀眼的星光。”
“……”
冷冷的风拂过,吹干了脸上的泪痕。
“公子。”
天籁般的声音从虚空中传来。
龙敬天抬起头,他看见陆云真已沟通阴阳,打开看不见尽头的黄泉路。
路的两侧,是川流不息的忘川之河,河岸上有零零散散的几点魂火,飘在空中,就像一只只随风飞舞的萤火虫,带来静谧和安宁的感觉。金玉奴借助魂火带来的冥界气息,终于现出了魂魄。
龙敬天伸出手。
想要碰触的指尖,却穿过彼此的身体,落入冰冷的空气里,阴阳相隔,却无法阻止两人的心。
龙敬天用尾指勾着他的尾指,在空中轻轻做出拉钩的姿势,认真地承诺,
“玉奴,我不会难过了。”
“约定的电影,我会好好地完成,请业内最有名的编剧写剧本,请最好的导演执导,在全世界上映……”
“它会是一部最好的电影。”
“主角只属于你。”
金玉奴温柔道:“好,你等我。”
龙敬天笑着说:“我等。”
他把紧紧抱着的人皮交给了陆云真,久久才松手,深深地鞠了一躬,叮嘱道:“师尊,玉奴就拜托你了。”
陆云真小心翼翼地捧着人皮,领着金玉奴,站在黄泉门口,看着满天魂火,安静地等待着鬼差的到来。
生命的旅途划下终点,悲痛还没有结束。
他是师尊,要亲手为弟子送行。
终于,鬼差从忘川的另一头,带着引魂之灯来了。
灯里的青色火焰,在黑暗里幽幽跳动。
此去一别,岁月茫茫,再见不知何时。
陆云真将人皮交给鬼差。
金玉奴迈出半步,踏入黄泉。
“等等,”龙敬天叫住了他,艰难地说出出最后的心里话,“玉奴,你回来后,我已经……老了。所以,你不用管我,好好过自己的生活。”
二十岁的金玉奴,是最青春貌美的年华。
四十岁的他,经历岁月沧桑,容貌不再年轻。
世人眼里,他们再也不般配了。
这份感情成为负担。
金玉奴转过身,笑了笑,轻轻地脱下了魂魄身上的美人皮,再次露出了森森的白骨。
此情此景,宛如两人初见。
龙敬天却不再害怕。
金玉奴缓缓唱着婉转的戏曲,歌声跨越两界,丝丝柔柔,...
传入每个人的耳里,心里。
“男与女,”
“老与少,”
“美与丑,”
“世人百相,”
“皆是皮囊——”
“……”
他向众人轻轻道了个万福,魂魄渐渐消散,消失在魂灯之中,只剩余音袅袅。
黄泉之路缓缓关闭。
龙敬天痴痴地站在原地,想了很久很久。
救援队终于赶到,把他的父亲抬上担架,又把看起来在发傻的他,也拖上救护车一起带走。龙兴邦看着神不守舍的儿子,伸出手,抓住了他冰冷的掌心,轻声感叹道,
“我的手没有他暖……”
“所以,好好等。”
“嗯。”
……
陆云真伸出手,黄泉路开得太久,金玉奴在门口徘徊时,有枚小小的魂火落在了他的掌心,带来死亡的气息,他心有所感,偷偷地抓住了魂火。
阎罗殿的规矩。
仙君轮回,记忆封锁,非死不能解。
黄泉路的魂火却是沟通生死,冲破禁锢的存在。
他把魂火融入体内,短暂地被判断为死者。
严千岁的封印随之解开。
陆云真的脑海里出现了庞大的回忆,有快乐的,有痛苦的,有幸福的,也有悲伤的。他闭着眼睛,消化了很久。
他睁开眼,仔细地看着莫长空脸上的罪印,用力地擦了擦,忽然笑了起来。
“长空,走吧。”
“我们去削那个王八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