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9章 第309章(1 / 2)

神剧岂可修 百漱流央 12231 字 2022-12-02

曾经霍无恤成童时, 谢涵在温留城主街道一头、温留府前不远处搭起了一个高台,后面又经过一段时间修缮,这台子更高耸宽大, 比不得梁国瑶华台, 却也是很气派了。

只是谢涵后来并没有去过,今日却是被这三人气笑了,笑到心中有一股正义要喷薄, 有一腔大爱要诉说。

“咚咚咚——”霍无恤拎着铜锣敲起来, 时值清晨农贸时间, 燕民迁过来还没两天, 都没安顿好,有好些东西要去集市交换,正是一日行人最多的时候, 周围人不禁驻足,“怎么了这是?”

“我听说这台子是他们齐人造的。”

“废话, 不是我们造的, 当然是齐人造的了。”

“呸——我说错了, 我听说这台子是他们温留府造的。”

“噤声噤声——”

一众长龙般的卫士配着剑, 整整齐齐、威风凛凛从长街的一头过来,人群顿时要四散而走,霍无恤又敲了敲铜锣, “今天,我温留府要在这里向大家募兵。”

募兵?

虽觉与己无关,但凑热闹是人类的天性。

但见卫士行至高台, 随后从两侧分开, 让出条笔直的道来,一个一身贵气的男子踏上高台, 很是和善道:“诸位,本君乃这座温留城的主人,要招募城池兵。考虑到大家初来乍到,恐怕还没安顿好,本君是想过几天再来征召的。但是今天,发生了一件令本君十分气愤的事情。”

他微微一顿,周围燕人面面相觑,“是哪个惹事了?”没有罢,想到可能要面临的连坐和惩戒,不禁惶恐又愤懑,惶恐于惩罚,愤懑于身在异国他乡。

却见那批卫士半推着三个同样满身贵气的贵人上来,谢涵神情严肃,“大家知道他们是谁吗?他们是我齐国的官员,是隔壁归来、偏历、下廉城的城令 。那他们为什么不在自己的城池,而会出现在这里呢?”

有一批卫士在沿街叫喊“温留府募兵,东街台下报名”,越来越多的人瞧热闹汇聚过来,却不敢插声。

如履薄冰,如临深渊,忍辱负重,如果有燕民会成语,大概会这样形容燕军败军后他们的每一日,此时不敢行差踏错一步的他们又怎么会开口呢?

三人已被谢涵点了半个时辰的哑穴,此时话说不得,后面又有武士虎视眈眈,被这么多人当街围观,可真是羞也羞死,怒瞪还神情淡淡的某人。

却见那人面色忽的一变,痛心疾首道:“他们是来找本君借兵的。因为本君有两千私卫。本君很奇怪地问:你们那里有打仗?他们说没有。本君问:有马贼 ?他们说没有。那就是有暴/乱,也没有。

那为什么还要来借兵呢?他们说不敢募兵。本君更奇怪了,这有什么不敢的。他们说燕国之人,不敢信任,不能信任,绝不信任,谁知道招了会不会被暗杀。”

三人嘴不能言,内心郁闷,他们明明不是这么说的,哪有说的这么过。

是的,过了。

下面的燕民也有些情绪,大抵是知道自己不被信任,但这么被直接大喇喇捅出来还是不一样的。

“本君感到很震惊。是大家不值得信任么,我见大家集市交易,童叟无欺,明明很讲信用。是大家肩不能提手不能扛吗,我见大家造房搬石时明明体壮如牛。是大家不够温驯吗,明明面对迁城令响应的比本君原来的子民还积极。”

“是啊——你们勤劳、勇敢、诚实,有那么多美好的品质。”

“却被大家怀疑、提防、监看……”

“为什么会这样呢?仅仅因为你们是燕人吗?”

“什么是燕人,七百年前昊武王顺应天命,除了暴殷,救天下于水火,后来派他的小儿子来接管这块寒冷的土地,才有了燕人。”

“归根到底,七百年前我们都是大昊的子民,我们身上同样流着炎帝和黄帝的血脉。神农尝百草,轩辕诛蚩尤,才有了我们的繁衍,我们是勇敢善良的炎黄子孙。”

“只要是炎黄子孙,在本君看来大家就都是兄弟姐妹。”

“也许你们会问,既然如此,那为什么我们还要攻打燕国,占领神门山四城呢?这场战争使大家改换了国籍、故土,可能大家还不知道这场战争从头到尾是怎么样的。”

“在五月二十五的晚上,本君在睡梦中被吵醒,发现这座城池的南城门正在被攻打,有一部分燕军已经占领了归来城,杀了归来城的城令,紧接着另外三个城门都被燕军包围了。就在这心急如焚里,本君的好友,我姐夫的弟弟,他挟持了我,并且要杀了我。”

“原来他一直是燕人,因为和我姐夫弟弟长得像,于是设计害死他,替代了他的身份。我姐夫弟弟那时候才三岁,多么小的一个孩子啊。”

“我危在旦夕,于是我的副官朋友们心急如焚,攻打神门山四城想营救我。我姐夫的弟弟死的那么凄惨,他父母还把害死他的仇人当亲儿子疼了半辈子,愤怒地也派兵攻打燕国。”

“结果,大家也看见了,人在做天在看,我无辜被挟持,于是逃出生天,我姐夫家惨被残害,于是神门山四城破。人只要做错了事,当然要接受惩罚不是吗,这是上天的旨意。”

众人面面相觑,从来没有人和他们讲过这么多深奥的事,打仗就是打仗,军队来了,朝廷要打仗,敌国打过来了,就是这么着,原来还有这么多事吗?

上面的人还在继续,“人做错了事,就要接受惩罚。但是,你们有做错什么了吗?没有,你们在每天种地,希望通过自己的努力吃饱饭,你们在重棉花,希望能穿暖,你们还会互相帮助,你们又做错了什么呢?”

“没有,什么都没有。所以本君再生气,也绝不会迁怒你们。当然,你们可能问,那为什么要你们背井离乡呢?那你们得知道,背井离乡的不只是你们,还有这块地上曾经的我的子民。”

“首先,这是齐国朝廷的命令。这些土地已经是属于我们齐国的了。你们站在这块土地上,又用我们的土地种粮食,难道不应该遵守土地主人的命令吗?”

“那我们为什么要下这种命令呢?谁也不是吃饱了撑的,当然是有目的的。既然你们已经成了齐国的子民 ,就希望你们能熟悉齐国、了解齐国、信任齐国,所以让你们走近一些,更深入齐国。”

“没有想到,在这种时候。竟然有齐国官员公开表示你们不值得信任。这怎么行,本君不接受这种羞辱?身为炎黄子孙,你们能接受这种质疑与屈辱吗?”

“所以本君现在亲自来募兵,本君要你们是值得信任的,不应该被污辱。你们是有骨头有尊严的人,你们是真诚善良的人,不是软骨头的贱人,不是欺诈的骗子,是不是?”

“是!”人群中谢涵事先准备好的人动情地吼了起来,“我们是有骨头有尊严的人,我们是真诚善良的人,不是软骨头的贱人,不是欺诈的骗子。”

“我们是有骨头有尊严的人,我们是真诚善良的人,不是软骨头的贱人,不是欺诈的骗子……”

两三道呼喊开始后,便有越来越多的人加入其中,气氛一时热烈,仿佛大型传销现场。

“啪嗒——”人群中挤着三个小豆丁,谢沁嘴里的糖葫芦一下子掉地上了,身后保护的武士怔怔的想着谢涵讲话,愣了一下才蹲下捡起。青牙皱眉看着全是土灰的糖葫芦,“沁儿,你浪费哦。”又见人呆呆愣楞,安慰道:“没事,我分你吃,不哭。”

直到呈“o”型的嘴里被塞进一颗圆圆甜甜的糖葫芦,谢沁吧唧下嘴才回神,含含糊糊道:“我服惹。”

他么他真在淳朴的战国,不是在看x战洗脑视频吗?

直到看看周围一个个面红耳赤,群情激昂 ,他才“啊 ”一声,他还在淳朴的战国呢。

谢涵拿出临时起草的一卷文书,上面印着温留府的大印,吞咽了下口水润润嗓子,“无恤,给大家念念。”

霍无恤张开文书,大声道:“温留府募兵,十六岁以上,四十岁以下男丁,每月十五个币、五石粮,立功另算奖赏!”

十五币、五石粮,和当初在燕国时一模一样。没有剥削,没有克扣,这位温留君真的当他们是他的子民。

还有的哪管粮不粮、钱不钱的,上啊——他们是有骨头有尊严的人,他们是真诚善良的人,不是软骨头的贱人,不是欺诈的骗子。

一个一身青衫书生样的人,看看左右,对旁边宝蓝色武士装的人道:“怎么办,咱们没法激起大家的悲哀之情了。”他们还没来得及实施哀兵之策,还没来得及在这里培养一批细作呢。本来好好经营,再联合四城,南面黄河阻隔,北面过去就是燕国腹心,分明可以把极泉四城折腾成孤城的。

宝蓝色武士瞧周围燕民激动的样子,抿了下唇。青衫书生“啊”了一声,“阿斌,要不你去应征士兵。凭你武功定能做个将官,到时候,咱们叫开城门、里应外合……”

“什么?你问本君怕不怕你们背叛,怕不怕你们反水?”上头,已经有很多人报名了,苏韫白闻讯过来登记,谢涵安安单单坐在一边喝小茶,有几个胆子大声音粗的忍不住问出声。

谢涵笑道:“本君是这片土地的主人,你们是这块土地的百姓,并且本君观察过你们勇敢可信,那就应该相信你们。如果你们自己要自甘下贱,去做没有尊严的骗子,那算本君看错你们了。”

见他如此随和,有几个消息灵通的年轻人又问,“之前在极泉抓到细作,难道大人不怕吗?”

“这就像,你会为了一锅粥里的老鼠屎,扔了所有的米吗?”

大家都是穷苦人,自然不会。倒是霍无恤看他一眼,暗笑一声:这人肯定会。

宝蓝色武士装的人对文士道:“我是一个武士,我有我的信仰和尊严,我既不会去做个骗子,也不会去做一颗老鼠屎。”说完,扭头走了,徒留青衫书生“哎哎”两声,追着人跑。

报名一直到傍晚,最后,由于人数过多,竟足达四千人,谢涵定下七日后家家户户整顿好后考核。

可怜的须葭、拾勒志、虞纯这才结束吉祥物一样的生活,被谢涵带回温留府,此时他们一日夜水米不沾,已是头晕眼花,被解开哑穴后,面对一安美食,须葭咽了咽口水,决定先吃了再和卑鄙无耻的温留君理论。

拾勒志是才被谢涵暗算,看着这饭菜,一时不敢下咽,定定盯着须葭狼吞虎咽。

虞纯显得很有骨气,“温留君,我们诚心过来请求帮助,你竟然如此羞辱我们?”

“羞辱你们?”谢涵吃惊,“本君哪里羞辱你们,你们不信任燕民,一个城令不信任城内子民,这是多么可怕的事,难道本君不是叫你们见人间真情,不是让你们看看燕民本质上是可以信任的吗?”

虞纯被绕了进去,“那为何要点穴我们,令我们在台上如做猴戏?”下面好几个燕民捡起石头砸他们呢,要不是谢涵阻拦,早就头破血流了。这是他二十年来从没有过的耻辱。

“如果不点你们穴,你们要说什么?”谢涵:“把你们一大早和本君说过的话再说一遍吗?那恐怕就算本君阻拦,也阻不住这石块了。”谢涵温柔真诚道:“本君是为了保护你们啊,以后咱们比邻而居,自然想现在打好关系。”

虞纯:他说的很通,可就是不对,怎么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