檀香燃尽,和光摁灭最后一点烟灰。
和光转过身,看向柳依依。在檀香的烟雾下,她神游云外了,听得云里雾里,两只眼珠瞪得大大的,看起来傻里傻气,怪可爱的。
和光在她脑门上一个蹦指,说道:“季禅子这事儿,我定会给你个交代。现在,我们先去找季禅子他师傅。”
忘情峰在西边,四周围绕着一片森林,是万佛宗最幽静的地带。忘情禅也是人数最少的禅之一,红尘滚滚,诸欲缠身,没多少人自信能断情绝欲。
万佛宗的千八百峰中,除了峰主所在的山顶外,弟子们可以自由进入其他禅的山峰寻友论道。可是,忘情禅是个意外,忘情峰外缠绕着一座阵法,非本禅弟子进入需通报。
阵法外,和光瞥了尤小五一眼。
尤小五不愧为大师姐的第一狗腿,一眼就明白了潜台词。大师姐亲自去敲门太掉价了,要小弟代劳。
他走近阵法,一个穿着白衣袈裟的小和尚立在那儿,闭着眼,嘴角微微下撇,这是忘情禅的标配表情,无喜无悲,无牵无挂。
这小和尚估摸着是刚入门的,嘴角多下撇了一分,有点苦瓜脸的意思了。
尤小五朝他招了招手,衣袖高高扬起。
小和尚抬起眼皮瞄了一眼,又闭上了。他不举手还好,一举手衣袖的全貌露出来,一块一块的,全是大小不一的补丁,每块补子的花纹布料还不一样,别说多难看了。
林子大了,各种鸟都有。现在万佛宗人多了,这种穷酸和尚也能混进来了。难不成是别的峰混不下去,想来忘情禅碰碰运气?
尤小五见小和尚不回应,双手合成喇叭的形状,大声喊道:“小和尚,我有事儿找你们禅主,过来开个门。”
小和尚心里一阵鄙夷,就你这样还想找 我们禅主。但是那人眉目疏朗,清新俊逸,喊得还这么斩钉截铁,他也不敢确定是不是来捣乱的。
小和尚琢磨了两下,还是走过去了。站在阵法外,他问道:“你找我们禅主有什么事儿?”
尤小五甩了甩袖子,也没直接回答,嬉皮笑脸地问道:“隔着个阵法挺不方便的,让我进来再说呗。”
这时,和光等得不耐烦,径直走了过来,“在下嗔怒禅和光,能否打开阵法?”
小和尚见她的袈裟精致华美,不自觉间语气恭敬了两分,“禅主规定,只有经过他同意,才能放外人进来。”
和光一手贴上阵法的外壁,雷光闪过,手上传来焦灼的痛感。她反而气笑了,屁事儿真不少,他们不给面子,那她也不必给他们面子了。
“门口的医闹想必有所耳闻,我来是想问问,贵峰的季禅子要不要负责?要怎么负责?是按执法堂的规定来办,还是由贵峰亲自来办?”
这话说得相当打脸,本来该在桌子拉扯的事儿,被和光摆在桌上来说。
小和尚的脸倏地白了,医闹的事儿闹得太大了。前几天,季师兄传信回来,说他遇见了人生知己,恐不能继续修行忘情禅。
峰里的弟子们是又忧又喜,忧的是这事儿传出去太跌面子了,喜的是季师兄离开后,他们是不是有机会冲击禅子之位了。
对此,禅主什么也没说,什么也没做,也没人知道他在想什么。是就此放弃季禅子,还是冷处理等待季禅子回心转意,没人知道。
小和尚没来得及扯块遮羞布遮一遮,辩解几句,急忙跑回山顶请教禅主。
不一会儿,他气喘吁吁地跑回来,“禅主在修炼,不见人。”
和光拧了拧眉头,“不见人也行,回个话就好。劳烦再跑一趟,这事儿到底怎么办?”
小和尚没动,刚才请教禅主,没明说,但他的潜台词很清楚。于是,他瓮声瓮气地回道:“禅主在修炼,不想被打扰。”
和光明白了,他的意思是不想管,但你也别管。
真是不把执法堂看在眼里。
“在大乘中期都窝了三千年了,修什么修,张敞还急这么一会儿?季禅子死了,他都不一定修得到后期。”
小和尚和柳依依被她的话吓呆了,她居然敢嘲笑大乘期大能,而且是在大能的眼皮子底下。
练气、筑基、金丹、元婴、化神、大乘、渡劫。
金丹和大乘间隔着的不仅是跨不去的时间,还有跨不去的天赋和运气,甚至是亿万生灵的骸骨。
尤小五忍不住叹气道:“大师姐,好歹是大乘期前辈,忍一忍啊。”他知道,嗔怒禅的弟子特别容易生气,发起飙来都是不要命的狂,就为了发泄那一时的怒气。
和光冷笑,“我师父也是大乘期呢,何况,给我一千年,我也能修到大乘。”
背地里,和光知道忘情禅的禅主修的是太上忘情,绝不会为自己这个挑衅动气。
她越想越不爽,神识里的心魔不断牵扯她的怒气,念静心诀也没用。她一掌拍在阵法上,电闪雷鸣,空气中弥漫着烧焦的味道。
这时,云遮雾挡的山顶传来缥缈而威严的声音,“忘情禅的弟子同属万佛宗,诸事就交给执法堂了。”
作者有话要说: 求收藏求评论,虽然但是,好像没什么人看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