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吧,或许对方只是觉得有趣,可这笑声落入崔元耳中,却着实刺耳。
这关乎男人的尊严。
如此想着,崔元终是得机高唤一句:“长安君!”
对方似乎被他这道声响唤醒,先是停下进一步暧昧的动作,接着便掀起那双酒雾弥漫的眸子,久久凝望着崔元的方向,片晌,终是反问一声:“崔元?”
睁开自己瞬间汪汪含泪的双眼,崔元忙点头道:“此事说来话长,长安君且容我先行起身。”
说着,便将那双诚挚的水眸转落在长安君身上。
对方终是和衣起身,自外间倒了杯冷茶提神后,方再次进屋为崔元松开绳索,完事仍是坐在原处,崔元则被其完全遮挡在床榻之中,给人一种完全圈困在对方领地之中的错觉。
崔元飞快弹起身子,歪歪斜斜地奔至外间,将那惹祸的熏香彻底熄灭后,方默默行至窗缝处退热醒神,由于两人皆不言语,室内气氛一时竟有些怪异。
成蟜等了片刻,见崔元并未开口直言,遂跟着默默起身,在其身后稳稳站定,借着窗外的熹微月光,轻声询问道:“崔君本该在咸阳护卫王兄,如今反被困吕府之中,不知是何原因?”
崔元本已借着冷风将心中燥热堪堪压下,谁知长安君忽而靠近,竟将他本已平稳的呼吸再次激乱。他知道对方定是有很多不解,不解自己为何会出现在吕不韦府中,甚至为何会出现在长安君的床榻之上 ?可这又要他如何回答?说是那吕贼本想将自己送与秦王?
崔元朝远处避了避,只温温道了声:“阴错阳差罢了。”
他本是想说,今夜实在太过尴尬,待熏香效力过后,自己再同长安君细论此事。谁知长安君闻声后,却忽而凑近几分,至他耳边笑声问道:“我替王兄前来,崔君似乎有些失望?”
崔元疑惑抬眸,他实在不明白长安君为何会有此想法?
谁知未及细问,窗外便已传来一阵慌促的脚步声。
吕不韦边走边骂:“不待我命令,哪个不要命的擅自行动?”
他本还想着三思而后行,谁知没有听得自己的吩咐,手下人竟按原计划直接将崔元送进长安君的卧房之中,如此岂不断了自己的唯一生路?
思及此处,吕不韦更是急火攻心,身后仆从尽是噤若寒蝉,不敢稍有表态。吕不韦见无人应声,直接夺过最前方侍者手中的明亮灯笼,快步朝长安君房门处赶去。
李信本还在思索室内的动静是何缘由,谁知远远地,竟瞧见吕不韦带队趁夜而至,不待自己通禀,便要直接闯入室内同长安君叙些重要事。
李信自是不能允许,因而与吕不韦等人开始一番言语拉扯。
听得室外争执动静的同时,崔元本想重新躲回被褥之中,谁知不待他所有动作,长安君便已将他拦腰抱起,而后直接按倒在凉意遍布的衾被之上。
崔元莫名起了一身鸡皮疙瘩,心脏更是擂鼓般砰砰跳个不停,他本想询问长安君此举是何用意,谁知眼前人同他对视的瞬间,只低低道了声:“事急从权,崔君勿怪。”
话罢直接俯身凑近,精准贴上他尚未合紧的双唇。
亲便亲罢,对方竟还状似投入地吻了起来。这般小心翼翼地品尝着崔元的唇上滋味,就像是对待这世间难得的珍宝一般。崔元简直如遭雷劈,脑中更像是充满糨糊一般难以思考。
男人同男人,怎么下得去嘴……
崔元的身子僵地笔直,只能被动回应着对方的投入深吻。且不说两人都是男子的事实,单论他与长安君那不过点头之交的情分,对方又是如何才能装出这般情动难挨的模样?
眼尾带着显而易见的潮红与湿热,呼吸更是滚灼烫人,就这般在他面颊颈窝处来回逡巡,仿佛下一秒便要将自己吞入腹中,缠绵独占。
艰难回过身来的崔元,本想就此奋力反抗,可这如火般的方寸天地外,便是吕不韦与李信那过于有分辨性的嗓音,紧接着,便是一道破门而入的声响。
该是看见了吧?想清这一事实的瞬间,崔元浑身的力气顷刻抽离,只如埋头鸵鸟般不愿睁开双眼。若是让李信看见自己如今的样子,他大概率是要误会的。
可若自己此时推开成蟜,吕不韦定会看出端倪,心生怀疑的吧?
崔元脑中早已乱作一团,许是感受到他不安的气息,本是辗转在他唇上的力道忽而加重几分,似是惩罚一般,崔元唇上生痛,竟不自觉溢出半声闷哼。
反应过来的瞬间,崔元更是想寻个地缝彻底钻入。
虽是隔着屏风,吕不韦却不难瞧清榻上两人的缠绵姿态。本是漂浮不定的心绪再次落停下来,吕不韦象征性表示来意,说是欲关怀长安君居住是否满意。
感受到长安君愈发胁迫的气息,吕不韦乖觉拉起呆若木鸡的李信,直接踏步出门,并贴心为两人合好门窗,又吩咐一二随从,守在门外,不许任何闲人打搅。
不知过了多久,崔元都已被人吻得头脑昏沉。
混沌中只知有人抚上他的发丝,而后低低叹出一句——
“我宁愿自己,从不是个正人君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