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6年,春

出狱那一日，只有母亲——李老师过来接百里蒹，父亲没有来。

母女俩沉默的坐在回家的公交车上。

哦,李老师为了方便见百里蒹，买的房子有直通郊区监狱的公交。

不过一个半小时,公交到站了。

回到了不到五十平方的小公寓后,李老师直接打发百里蒹去卧室洗漱，自己进了小厨房,给女儿下了一碗面,盯着女儿吃完,才平静的道：“我与你爸爸早在两年前就离婚了……”

“我知道……是吕茂旺写信通知我的，是他让人安排的……爸爸与那女人过得好吗？”百里蒹也很平静,其实吧——

在七、八十年代，老师和工人的社会地位是差不多的,或者工人还更甚一筹,到了九十年代,有了工人下岗一词后，工人与老师的社会地位就不能同日而语……简单的说法——

父亲早就配不上母亲了。

只是母亲为了家庭为了女儿……没有想过寻找精神伴侣……可是,当丈夫主动提出离婚,李老师自然同意。

她有退休工资，还不想伺候无法沟通的糟老头呢。

“……挺好的吧，刚刚添了一个小女儿。”李老师笑了笑，最后几个月,是她打电话过去非要老头子过来见女儿。

要不然，他只宝贝那个小的了。

“是亲生的啊？”百里蒹很吃惊，那女人厉害了，爸爸五十好几快六十了吧。

“是的,在医院里，你爸爸就要求验一回DNA，私下又让我帮着送检了一回DNA……那女人不到四十呢……她是为了给之前生的儿子上城市户口，才会愿意再生一个……”李老师笑了笑，才道。

老头子与新老婆可是折腾了好几回，各有各的算计，最后还是新老婆略胜一筹，怀孕了。

老头子不信是自己的种，新老婆很是淡定，说：那就生下来验吧。

其实，到了四五个月就已经验了一回。

可是老头子还是半信半疑……

“那儿子多大？”百里蒹是不知道细节的。

“十五岁，你爸爸得了小女儿，就同意将他的户口迁到自己名下，不过不让改姓……你爸爸对我说已经立了遗嘱，如果正常老死，那老房子就给小女儿，如果是意外去世，那老房子就归你……”李老师不想知道也难，过去的老邻居会说给她听的。

“……妈妈，你也可以找自己的第二春啊，那么年轻……”百里蒹沉默了会，不大自然的转了话题。

“找到了，是京城一个中介机构介绍认识的，是个英国老头，还没到退休年龄呢，我们相处还行，去年圣诞他过来，今年春节我出去……他没有子女，也欢迎你一起住……我想让你跟我一起出国……要不然，以你爸爸那点退休金是养不好小女儿，还得过来找你……”李老师才不想让亲女儿去参与那老头子的事。

老头子的退休金就五千，养自己还行，想养个小孩子，那就难了。

便是那女人出去做钟点工，也是千难万难的。

毕竟还有一个上初中的少年呢。接下去，那个大的上高中念大学，那个小的上幼儿园……

“好。你们什么时候结婚？”百里蒹哪会不明白这些呢，还怕前夫吕茂旺出来报复呢，不想在这个二线城市呆着。

“已经结婚了，我已经买了出去的机票……”说到这，李老师到底有点不好意思。

不过，她真的很向往新的婚姻生活，国外养老医疗机制很完善，做为合法妻子，她也能享受。

“恭喜你，妈妈！”百里蒹站起来，拥抱了矮自己近一个头的母亲——她身高像父亲（一米七八），五官像妈妈（唇红齿白，明眸善睐），小麦色肌肤是爸爸妈妈的混合体。

“你不怪妈妈就好。”李老师是怕女儿生气，打小就是个任性的不听人劝的。

“不会。”百里蒹摇头。

“妈妈到了英国，就可以邀请你去探亲……”李老师已经计划好一切，探亲时期，给女儿介绍对象。

“哦。”探亲只有六个月的吧，还是将雅思和托福都考下来吧。

“明天就去将这房子过户到你的名下。”李老师指了指这小公寓，当然买的偏，房价不高，房租也不高，如今也没有涨多少，不过好歹是个小窝。

“不，还是放妈妈名下吧，回家探亲也有个地儿……”百里蒹摇头，她自己名下的基金加首饰，也有几百万呢。

……

接下去几天母女相处很是融洽，为了报答这位母亲，百里蒹趁机将三门冰箱内的食材取出与之分享，使得李老师因为女儿回归，在短短几日后便变得容光焕发、神采奕奕。

“刚刚见面，又要离开，真舍不得你……”李老师有些后悔将机票订得那么早，之前她是怕女儿会生气会发脾气，没有想到女儿会改变那么大，真真是受苦了。

直飞英国，这个二线城市是没有的。

百里蒹陪着李老师坐动车到了京城，又打车送母亲到了京城国际机场。

“妈妈，保重！”百里蒹抱了抱母亲，目送她离开。

百里蒹没有离开京城，而是留在这个大城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