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2合1(1 / 2)

馥橙这一病, 似乎连性情都变了,无法自控。

以往他除了对着俞寒洲的时候娇纵荏弱一些,总需要保护和照顾,但只要一对上旁人, 他又回到了原本矜贵冷淡的美人公子模样, 惫懒倨傲,目中无人。

可如今却并非如此了。

连卦象都看出来, 馥橙今日的举止言谈, 有些“病”, 还莫名很娇纵,根本不管他自己正在面对着的是谁。

微暗的床榻里, 少年抱着膝蜷缩着坐在床头,乌发如云如朵, 堆在一边的肩上,一直垂落到床榻里。

他有些懵懂地侧过头, 像是看着什么, 露出来的芙蓉面眉目如画, 鼻尖还稍稍带了点惹人怜惜的红。

从雪颊粉面, 到纤长的天鹅颈, 再到圈着自己的胳膊,露出来的每一寸肌肤皆是瓷白细腻, 如脂如玉。

今日馥橙穿的那衣裳,袖子很是宽松, 一个蹭动便撸了上去,现出一截柔软的皓腕, 打眼一瞧, 几乎让人以为他其实深受月神眷顾, 才这般处处莹白,仿佛自带天光。

他默默地盯着虚空看了一会儿,才懒散地将头枕到手臂上,小声道:

“你必然是嫉妒我了,嫉妒俞寒洲对我好。”

其实根本就没有这种想法、莫名锅从天上来的卦象:【……你好好休息。】

馥橙却不满意,安静地又看了一会儿,道:“你不嫉妒,你怎么管我撒不撒娇?又做不做作?”

卦象几乎要给他跪下,头一回有了后悔的感觉。

它就不应该打那个问号。馥橙如今病成这样,稚气得很,不应该跟他较真。

好半天,卦象才妥协地道:【没有的事,你这般很好,俞寒洲定然喜欢。】

馥橙闻言,本来蹙起的眉终于松了松,像是勉为其难一般,轻轻哼了一声,道:“你可算说心里话了。下次不要说违心的话。”

第一次被教训的卦象:【……对,你说的都对。】

这确实是个祖宗,还吃了这么多苦,它该把馥橙直接当小孩子看,起码在生病的时候。

卦象说服了自己,不再那么“公事公办”,就默默消失了。

显然,对执行命运线的宿主“仁慈”“怜惜”,对它而言,还是第一次发生这样的情况,有些棘手。

可馥橙不在意卦象的反常。

生病的他,只在意自己做的事能不能被认同。

而在他的意识里,没有人能不认同他,起码这会儿是这样想的。

精神上的疾病能摧毁人的神智,造成妄想、幻觉和莫须有的情绪。

馥橙枕在膝头发了一会儿呆,便隐隐听到了由远及近的脚步声。

那脚步声他听过,在过去几日的睡前和晨间半梦半醒的时候。

沉沉的,一下一下,绣着暗金色丝线的墨靴踏在地板上,每一步都像是计算好的固定频率,一成不变,甚至严谨得会让注意到的人觉得恐慌。

可馥橙反而因为这样熟悉的深沉频率而安心地放松了身体,喉间舒适地轻轻哼了

一声,半阖着眸望着不远处晃动的珠帘。

脚步声逐渐近了,在门口停下。

接着是吱呀一声,门被推开。

长身鹤立的男人于卧房门口驻足,背光而站,有些看不清面容。

馥橙眼睛不好,看不到太远的东西,只朦朦胧胧瞅见了挺拔的轮廓,便瑟缩地闭了眼,扭头埋到腿上,抱着膝又往里蹭了蹭。

黑暗充斥了眼帘,他几乎什么都看不到,却能清楚地感觉到,落在自己身上的灼热目光,深沉的,直白的,带着熟悉的掠夺感。

接着,果不其然,少年不过往床里侧蹭了一下下,那身披鹤氅的高大男人便皱了眉,快步踏进了屋。

男人随手解了系带,将鹤氅扔给身后跟着的靖安卫,又反手带上门,隔绝了门外的日光。

馥橙听到声音,轻轻颤了一下,又往里挪。

只他还没挪开,那迫人的气息便已然穿过了珠帘,越过重重纱帐,靠近床榻。

随即,本身埋着头抱着膝的少年便被一双强健的手直接圈住,仿佛抱着个娃娃,整个搂着抱了起来,塞进了俞寒洲的胸膛。

男人显然刚刚从外面回来,身上还带着微凉的霜雪气息,此时轻而易举将馥橙掳到怀里,又俯首去吻馥橙的额角。

炽热的气息钻入耳膜,刺激得馥橙轻轻颤了一下。

他只觉得男人的薄唇似乎正轻轻厮磨着他额角毛绒绒的软发,又用下巴来蹭他,沙哑的音色也贴着他的耳畔响起。

带着不易察觉的紧绷。

“藏起来做什么?”

“不是要寻本相?”

馥橙被亲了一口眼角,缩了一下,不吭声。

抱着他的男人便有些急了,搂着他安抚地摩挲脊背,如同过去几日哄他睡觉一样,哑声道:

“橙橙乖一些,说说话。”

“本相在这了,抬起头看看我?”

馥橙不理人。

俞寒洲知道他的病,这时候也是不敢逼他的,只小心翼翼地搂着他哄,拍着背。

“今日寻了件新奇玩意来,送你玩,如何?”

“本相路过竹萃楼,那处清幽,菜式口味也清淡,下回领橙橙去用膳,好不好?”

“是不是今儿个没陪着你起来,不高兴了?本相同你赔不是,明日再不如此。”

……

馥橙软绵绵地窝在男人怀里,被贴着耳畔轻柔低语,那耳垂便有些红了。

他转了转身子,终于不再埋着脸,有些疲惫地抬起头,枕到俞寒洲的心口。

男人似乎没想到他会如此,心口处被靠得酸麻,只得小心地捧起他的脸,顺势俯身,在他面上左右双颊各吻了一口,狎昵地同他蹭了蹭鼻尖,近在咫尺的眉眼间皆是笑意,哄他道:

“愿意理本相了?”

馥橙“唔”了一声,轻得几乎听不到。

他没有反抗,也没有跟着笑,只眸色朦胧地望着俞寒洲,伸手轻轻扯住了对方的衣袍,小声道:

“我醒了没看见你。”

“我会害怕。”

俞寒洲皱了眉,指腹怜惜地摩挲了一会儿少年的脸,道:“做噩梦了

?起来有没有哭?”

馥橙下意识蹙眉,软软摇头,又很是奇怪地点了下头,理所当然地嘟囔。

“没哭,但是我难受,你怎么不在?你偷偷去上朝,也不带我。还这么晚回来……”

这话娇纵得……听在别人耳朵里,恐怕要倒抽一口气。

一朝宰相连着为美人歇了几日早朝,好不容易从温柔乡出来,好歹知道办正事了,美人还不高兴俞寒洲不带他。

朝堂那是什么?商讨国事、议政之地,如何说带去就带去了?

再说这早朝向来是定时的,早一刻晚一刻都不行,今日俞寒洲已是走得过早了。

总之,任谁来了,都觉得馥橙无理取闹。

奈何……俞寒洲不这么觉得。

馥橙不过蹙着眉,小小声抱怨了几句,男人便敛起眉,垂首吻他眉心和眼睫,举止间皆是珍惜。

“我知道,是本相不好,没有顾及到橙橙的感受,不该丢下你,回得也迟了。”

“那你明日还偷偷地走么?”馥橙慢吞吞问。

他一这般说话,音色便格外软和,像在撒娇,粘糊得紧。

俞寒洲勾了勾唇,允道:“明日早朝,自然一切照旧。只不过……”

看着少年委屈巴巴的眉眼,男人话锋一转,像是逗他,哄道:“只不过,今晚得让人在车里给你备好床榻,明日本相好带着你一道去。”

“这样,橙橙不用早早惊醒,只睡到饱了,睁眼便在车上看到我,如何?”

馥橙微微怔了怔,有些茫然道:“你领我一道去吗?”

“嗯。好不好?”俞寒洲哄他。

“好吧。”馥橙勉强点头,被怜爱地揉了揉脸,这遭便算过了。

他不再惦记晨起被留下的事,眉眼间的忧郁便淡了许多,看着也不像适才那般迷惘。

俞寒洲到底松了口气,将人揽到怀里,那珍爱的模样完全不是杀伐果决的当朝宰相应该表现出来的,可对着馥橙,没有办法赌。

馥橙的病太过难治,容不得一点意外。

他需要显而易见的保护、呵护、纵容、怜爱,来给予足够的安全感。

而这些,并不是以往的俞寒洲会表现出来的,却也同样不是,现在的俞寒洲应该掩饰的。

“饿了吗?早起用了什么?”俞寒洲将手掌贴在少年绵软的肚子上,轻轻抚了一下。

馥橙也不管,想也不想地说:“半碗粥,是不是肚子扁了?”

“嗯。”俞寒洲失笑,见馥橙穿戴整齐,就给他围了披风,一把抱起来。

“本相喂你再用一些。”

馥橙适时地揪住俞寒洲的衣襟,眨了眨眼,也没反驳,只温顺地靠在俞寒洲肩头。

此刻的他看着与常人无异,似乎只是安静爱娇了些。

可唯有俞寒洲清楚,怀中少年这一双眼睛,近看,或者说细看,都是朦胧的,像是谁也没有看,谁也看不见。

待侍女摆好膳食,俞寒洲抱着人一边喂汤,一边不动声色地哄:“早上有没有看见什么?”

“看?”馥橙狐疑地回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