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9章 皇位(2 / 2)

“嗯。”萧晟点一点头,“皇上近来龙体欠安。”

他握住妻子的手,声音极低:“情况不太好。”

沈纤纤心思一转,立刻明白他这句“情况不太好”的含义。

&n bsp;应该是情况很坏吧。

她畏惧皇帝,对其没多少好感。可也知道这是他的同胞兄长。他和皇帝之间,大概有着不浅的感情。

想了一想,沈纤纤反握住萧晟的手:“嗯,我知道了。”

“抱歉,让你失望了。”萧晟停顿了一下,“只怕三五年内,难去就藩。”

萧晟颇觉对不住妻子。

他先时明确提出,年后他们就可以去封地。可惜如今因为种种缘故,不得不长留京中。

“这么久吗?”沈纤纤惊讶。

她以为皇帝快不行了,要等其驾崩之后,才去就藩。至少三五年?

“皇上命我留在京中辅政。”因立储的圣旨尚未颁布,晋王面对妻子,也没直接点出新君是谁,只含糊带过。

好在妻子并未追问,对于晋王的解释,她表示能够理解。

“这不能怪你,反正只要不用进宫面圣,对我来说,在哪里都一样。”沈纤纤反而安慰他,“刚好一路奔波,在家歇一段时间也不错。”

萧晟轻笑,站起身,走至妻子身边,将她揽在了怀里。

他的王妃固然爱使小性子,但也有温柔体贴的时候。

——

皇帝因为身体原因,辍朝已有数日。

大皇子近来焦头烂额,惴惴不安。他试着处理政务,极不顺手。

但是在妻子面前,还不能表现出来。

薛绫音怀孕之后,孕吐现象极为严重。

偏生身为儿媳,按照规矩,她还要近前伺候受伤的陈皇后。

幸好陈皇后怜惜她怀孕不易,免了她的侍疾,要她好生静养。

她这才稍微轻松一点。

大皇子忙碌许久,一回到寝宫,就听到妻子的干呕声。

他暗叹一声,特意放重了脚步。

薛绫音听到动静,匆忙漱了口,含笑起身迎接:“殿下。”

“还很难受吗?”大皇子轻声问。

“好些了。”薛绫音打量着他,有些不解,“殿下为何闷闷不乐?”

“有吗?”萧世钧伸手摸了一下脸颊,胡乱说道,“哦,没有不乐。是看你难受,有些担心。”

薛绫音笑了:“我无碍的……”

话未说完,她就又止不住干呕。

一旁的宫女匆忙捧了痰盂上前,又有一宫女轻拍其后背,还有宫女端着茶盏让她漱口。

——这段时间以来,宫女们已然非常熟练。

大皇子见状,双眉蹙得更紧。

想帮忙,又帮不上。只能在旁边问:“没事吧?要不要传太医?”

薛绫音摆手,她停止干呕,命宫女呈上梅子蜜饯。

她含了一个在口中,才感觉稍微好受一点。

见她雪白的面颊嫣红一片,眼中因干呕而闪现泪花,大皇子动了动唇,想说什么,又不知从何说起。

一开始,对于这个妻子、这桩婚事,他都是被动接受。

现如今她怀了他的孩子,似乎有很多地方变得不一样了。

正值用膳之际,宫女呈上精致的菜肴。

可惜薛绫音才吃得几口,就放下了筷子。

“你不想吃这些?”大皇子皱眉,“那你想吃什么?吩咐一声,让御膳房给你做。”

薛绫音犹豫了一下:“只怕御膳房没有。”

“什么东西?”

“我想吃小时候家里厨子做的酸萝卜。只吃过一次,现在不知道怎么了,特别想。”

萧世钧拧眉:“酸萝卜?”

薛绫音点头:“上不得台面的东西,我也只吃过那一次。”

“这好办,我亲自去一趟颍川侯府,让那厨子再做就是。”

薛绫音心中一震,笑了笑:“派个下人去就行,何劳殿下亲自跑一趟?”

“没事儿,不打紧。”萧世钧没有告诉妻子,他也想趁机见一见岳父颍川侯。

他不能把自己的恐惧和不安传递给怀孕的妻子,但可以向岳父讨个主意。

——

颍川侯近来意气风发。

二皇子萧世钊被贬为庶民,流放黔州。而他作为二皇子的亲舅舅、原本坚定的二皇子党,摇身一变,成了大皇子一派的中坚力量。

皇帝的几个儿子里,二皇子流放,三皇子就藩,四皇子年幼,唯余下皇长子萧世钧,还是他的女婿。

之前他在两个皇子之间观望,摇摆不定。下定决心后,事态登时变得明朗起来。

听闻大皇子夜访,颍川侯连忙迎接:“殿下!”

大皇子拱一拱手:“小婿此次前来,是有事要请岳父帮忙。”

对于颍川侯,大皇子无疑是感激的。

在关键时刻,对方帮了他的大忙。

“殿下何必客气?有话但讲无妨。”

大皇子先提了酸萝卜一事。

颍川侯微怔,继而轻笑:“这有何难?让厨子去做就是。”

他即刻吩咐下去,又道:“酸儿辣女,想吃酸的,多半是个皇孙。”

——之所以在紧要关头倒戈,一方面是因为感觉到皇帝并不似表面那般厌恶大皇子。另一方面则是因为女儿怀孕。

大皇子勉强笑笑,这个时候,他压根不在意薛绫音怀的是男是女,他满门心思都是,到底还能不能活下去。

敏锐地察觉到他神情有异,颍川侯笑意微敛:“怎么?莫非殿下不喜欢儿子?”

大皇子摇一摇头,他犹豫良久,艰难开口:“皇叔回京一事,岳父听说了吗?”

“确有耳闻。怎么了?”

“以岳父之见,皇太弟一说,究竟是真是假?”

颍川侯沉默了。

“皇太弟”这个说法,并不新奇。皇帝爱重晋王,不让其就藩,一直留在京中。年前上苑狩猎,皇帝还提出让晋王使用只有天子才能用的金鈚箭。

但颍川侯没有太当真,毕竟皇帝有亲生儿子,还不止一个。比起兄终弟及,显然父死子继更符合常理。

颍川侯忖度着问:“殿下何出此言?”

“父皇召见皇叔,给了一道密旨。”

颍川侯瞳孔一缩:“殿下可知道,那密旨是何内容?”

“既是密旨,我又怎会知道?”大皇子的慌乱已掩饰不住,“前几天好些人请求立储,父皇没理,巴巴地召皇叔回来,还给了密旨……”

本来他以为差不多就稳了,可近来突然惶恐不安。

父皇一直不喜欢他,也从来没有信任、重用过他,真的会把江山社稷交给他吗?

身为长子,礼法上最有继位资格的人。若皇叔继位,他的下场会不会还不如老二老三?

“要是父皇想立我为储,又何必一直拖延?岳父,我该怎么办?”

听说有密旨,颍川侯内心深处也有些不敢确定了。

不怕一万,就怕万一。皇上对晋王的爱重,人人皆知。退一万步讲,就算皇上没想立皇太弟,谁能保证晋王本人也没有呢?毕竟那是皇位,哪个人会一点儿也不动心?

是他疏忽了,竟忘了这一点。

他之前站队二皇子,现在支持大皇子。他绝对不能输。

不过颍川侯要比女婿沉稳得多:“殿下想要那个位置吗?”

大皇子双目微阖,答非所问:“我不想死。”

颍川侯思忖片刻,微微一笑:“这也容易。只要走到最高处,就没人能杀得了你。如今皇上还在病中,晋王又刚刚返京,乘其不备……”

他没说下去,只比划了一个手势。

萧世钧瞪大了眼睛:“不可!”

皇叔老实就藩就可以了,他没想让皇叔死。

“殿下如果担心事情难成,可以以晋王妃作为诱饵……”颍川侯记得,晋王与王妃感情深厚,从女人下手,要容易得多。

萧世钧更加震惊:“这怎么可以?!她是女子,不关她的事。”

晋王妃在他心目中,始终是有点特殊的。他即便是要对付皇叔,也不愿将她牵扯进去。

颍川侯神情喜怒不辨,一时不知道说什么好。

这个女婿,真是心慈手软,难成大事。这种时候了,还考虑女人不女人。

他勉强笑笑:“那就只能用别的法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