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崇明小区(2 / 2)

撞邪 Aegis 17669 字 2021-12-21

“该死!”白岐玉烦躁的失态出声,“到底是哪儿来的声音!”

303怪女人的问题一瞬放在了一边,他气急败坏的给房东打电话:“胡叔,我隔壁的住户到底做什么工作的?我早上和晚上找他都不在房间!”

“还有,你能不能提醒他不要再闹出怪音了,太影响人睡觉了!”

一接电话就铺头盖脸一顿说,房东卡顿了一下:“呃,你是301的小白?”

“对!”

房东大叔笑了:“你肯定找不到的人呀,这两天儿找我租房子的就你自己一个, 302还空着呢!”

空着……?

一股平白的凉意,白岐玉将其理解为出乎预料的不适感,爬上脊梁。

电话那边儿,房东还在打圆场的说“年纪轻轻的不要火气那么大”,他却捏着手机,说不出话。

“对不起……我,我最近压力有点大,对不起。”

“没事儿,”房东大叔是个心宽体胖的,“可以理解,哈哈!没事儿我先挂了,我家小孩儿要睡觉了!”

“好的,这么晚了实在不好意思……”

热水开了,水壶跳闸声将白岐玉思绪拉回。

他慢慢的把热水倒到暖瓶里,看热腾腾的水蒸汽爬上杯壁,又喝了一杯,才舒服了点儿。

隔壁没人住。

那就是想多了吧,他想,隔音不好的话,怪声也可能是其他住户搞得。

比如对门303的女人,或者楼上楼下的住户……

当夜,白岐玉做了个怪梦。

他走在深夜的沥青马路的正中央。

无穷无尽的汽车从他身边奔流而过,一刻不停。

而漆黑马路的尽头,矗立着一个庞大的背影。

那个轮廓……是人吗?也好像不是。

无边天幕下,“巨人”静静地站在那,所有的车消失在他腰线处的地平线,白岐玉只能看到他居高临下的黝黑的双眼。

白岐玉不受控制般一步一步朝巨人走去,可永远都接近不了他,车流从身旁穿梭、穿梭……

走着,走着……

他太害怕了,心里恐惧的发慌,呐喊随恐惧从口中逸散,却发不出一丝声音。

“这是哪儿?救命,救命!”

再一次无声尖叫后,白岐玉吓醒了。

他喘着粗气坐起,满额冷汗。

嗓子干痛无比,他去摸床头柜上的杯子,却摸到了满手冰凉。

白岐玉这才意识到,他竟然躺在僵硬冰冷的飘窗上,就这么睡着了。

窗帘没有拉上,冰冷的无机质玻璃外,静谧的夜色与孤寂的街灯一同映入室内,在地上投下清冷的光。

白岐玉一向喜欢夜景,可不知为何,那光像掺入了死气,逸散着渗人的惨绿色。

手机锁屏突然亮起来,白岐玉吓了一跳,却只是一条广告,什么“邹城海滨双十一特惠,门票免费的”。

才凌晨四点四十五分。

经历了噩梦,浑身又咯的酸痛,白岐玉一点睡意都没了。

他索性打开平板,选了部老喜剧,窝到柔软的布团沙发上,决定利用它度过天亮前的时光。

上午十一点,白岐玉补觉时,房东胡叔来敲门了。

他六十多岁,儿子据说是搞餐饮的,年轻有为,整栋楼的房子都在他名下。

胡叔比较老派,能当面说的事儿一定前来拜访,很少打电话,更不要说发短信。

“小白,”胡叔喜洋洋的,“你这嘴可真灵,开光了!”

“啊?”

“托你的福,302租出去了,我来和你说一声!”

白岐玉一愣,忍不住问:“这个时间段租房,是来邹城工作的吗?”

胡叔说他也不知道。

“一个四十多岁的男的,付钱可爽快了。”

他回忆道:“昨天晚上联系的我,刚签的合同了,这不,一签完我就找你报喜了!问他干什么的,含含糊糊的。”

“这样啊,”白岐玉不放心,“我看靖德的新闻,说什么诈骗犯连环杀人的,您小心别被骗了……”

他这话说的实在不吉利,胡叔脸色变了变:“不至于吧?那人的面相看着不错,挺老实的。”

“抱歉,我可能有点风声鹤唳……”

胡叔很快又乐呵呵的笑起来:“世界上哪有那么多坏人!”

说着,他想起来什么:“我问他什么时候入住,他说短时间先不入住,我猜他是生意人,把这当仓库放东西呢。”

确实有这样的情况,邹城老房子租金不高,有做小生意的,租大面积的仓库不划算,索性租民房当仓库。

白岐玉邀请胡叔进屋坐,本来是客套寒暄,胡叔却很高兴的进了门。

胡叔随便看了看四周:“住的还习惯吧?”

“挺好的,”白岐玉说,“家电很齐全,我一个人住很舒服。”

“那就行。要有事就和我说,我就住一楼楼梯口,101和102都是我家。”

白岐玉去厨房泡柠檬水,突然想起来浴室怪声的事儿。

他端着一杯出来,递给胡叔:“叔,我昨天洗澡的时候,还是听着有‘哗、哗’的声音……”

“‘哗,哗’的声音?”

“就是那种,什么东西被拖在地上走,或者海浪拍打岸边的声音。我一开始以为是水管,但是关了水也有。”

“这可奇了怪了,”胡叔露出不解的表情,“我在这儿住了十几年,从来没听过你说的这声音。”

白岐玉试探性的说道:“就是说,有没有一种可能,是下水道上来了老鼠?”

胡叔皱眉:“不会!这小区真没闹过耗子!”

他思考了一会儿,说:“你听见的,是不是收垃圾车干活的声音?”

胡叔指的是每天凌晨2点来收垃圾的货车,但白岐玉清楚,那天洗澡时绝对没这么晚。

可看胡叔模样,不像在撒谎。

白岐玉一时分不出是胡叔的隐瞒能力太高,还是确实是他疑神疑鬼。

难道怪音真的是巧合,比如碰巧有人拖大件物品?

十一点的阳光正盛,从通透的落地窗撒入室内,刺的人眼晕。这样强烈的光线下,好像一切都暴露在热烈而正义的阳光中, 所有的晦暗与邪恶都消散无边。

‘应该是我太敏感了吧’,白岐玉抿了一口柠檬水,胡乱的想。

“可能我听错了,”白岐玉跳过这个话题,随意闲聊到,“说起来,我还没见过周围住户。4单元住的人好像不多啊?”

白岐玉住了这几日,只见过对门303的裴芝琪。

“确实不多,”胡大爷说,“104有个少数民族的男的,在附近的汽修上班……103也有人住。”

“二楼是俩小年轻,来这打工的,你们可以认识认识。还有一家大前年搬家去上海了,偶尔上坟时会回来,怪奇怪的。不过他们不退租,俺也不好意思问,反正钱照样给。”

“四楼401是一对夫妻在住,正闹离婚呢。明明孩子都有了……你说的怪声,也有可能是四楼打架闹得,我等会正要上楼调节,好好说说他们!”

白岐玉忍不住打断胡叔:“那个,103是什么样的人?”

“就是个男的而已……”

“具体呢?”

可不知道胡叔是没听见,还是说到了感兴趣的内容,他跳过103的事情,喋喋不休的讲起四楼年轻夫妻的八卦了。

白岐玉左耳朵进右耳朵出的听了十几分钟,在胡叔喝水润喉咙的时候表现出惊讶:“您赶紧好好说说他们。夫妻一场是缘分。”

胡叔似乎找到了共鸣,一个劲的说“对呀对呀”,可算从沙发上起了身。

白岐玉假意送他出去,胡叔热情的说不用,还邀请改天去他家吃饭,白岐玉一一应了。

关门的时候,楼道突然“哐啷”发出了一声巨响。

像什么极其巨大的东西,砸在了楼梯上,空气中甚至扬起了尘埃的震波。

这声音实在骇人,二人不约而同的看去,只见斜对门的304“砰”的一声关上了门,门口多了一袋形状古怪的垃圾。

很大一垃圾袋,半人高,可能是没放稳,还在颤颤巍巍的晃。

这情况太惊悚,很难不让人联想到吓人的东西,肢解、抛尸之类。

“那袋子里是什么……”

胡叔顿了顿,骂起来:“这个304……啊呀!”

见白岐玉一脸惊恐,胡叔走过去拨弄那垃圾,被臭的捏起鼻子,又回来了。

“别怕,一堆破纸箱子和剩饭剩菜而已。这男的,我说过他好几次了,要垃圾分类垃圾分类,总是不改!”

垃圾啊……

“您刚才没说304有人住啊?”白岐玉忍不住问,“而且,我住了半个月都没见过有人……”

胡叔打着哈哈:“可能是你没看见吧,哎呀,304一直都有人住的,我也差点忘啦!”

小区比较老,每个单元不是很宽,每层一共两套房子。被胡叔改造后,每层是四个小复式,呈正方形四个角。

白岐玉是楼梯一上来右手边的301,隔壁,同一个过道的是302;他的对面是303的女主播,304在他的对角线,很阴的角落。

胡叔见他疑惑,解释道:“就是一个神神叨叨的传教士!天天起早摸黑的出门传教,你没碰见也正常。”

“上次在加油站那边遇见他,到处拉人发小册子。总之,你遇见了也别理他,疯子一个。”

/> 他又骂了两句,什么“垃圾分类”,什么“信教还没礼貌”的,背着手上了四楼。

房间里恢复了寂静,昨夜没睡好的后遗症一拥而上,白岐玉的头一阵一阵的疼。

他也没心情吃午饭,捞起胡大爷用过的杯子去洗,准备睡个午觉。

北方的威力不虚传,还没到12月,水便冰的刺骨,一不留神,杯子碎了一地。

“妈的……”

厨房狭小,白岐玉必须侧蹲下身,才能一片一片收拾起来。

有几片大的滚落进橱柜下面,他吃力的弯下腰去看——

黑暗中,静静亮着两只明亮的眼,紧紧盯着外面的人。

在那千分之一秒,白岐玉猛地朝后退去,可再定睛一看,却什么都没有了。

那儿刚才……是不是有什么东西?

可事情发生的太快,太突然,白岐玉无法确定是幻觉还是确有此事。

他一时不知所措,头脑空白间冲到了客厅,意识反应过来时,已经绕着桌子徘徊了三遍了。

冷静下来后,白岐玉打开手机手电筒,再次弯腰看去——

什么都没有。

只有几片滚进去的玻璃碎片。

也许,刚才的亮光,只是角度碰巧的反光罢了。

一场虚惊,白岐玉浑身都吓软了,伸手去捞那几片该死的玻璃碎片,却不料一阵刺痛,温热的液体顺着左手无名指指尖流下。

真是屋漏偏逢连夜雨。

收好玻璃碎渣,白岐玉赶紧用凉水冲洗了指尖。

或许刺到了小静脉,血源源不断的流,看得他心里发慌。

家里没买创可贴,不过北方气候干燥,结痂的快,白岐玉也不是娇气的人,随便用卫生纸裹了裹,便上二楼睡午觉了。

又作噩梦了。

这次的性质也许一样,也许不一样,总之,白岐玉能清楚的意识到这是在做梦。

一只巨大的——或许半个星球、半个银河——这样一只怪物在食用他。

从指尖开始。

也许是指尖的鲜血香气吸引的它。

然后是手。

然后是整条胳膊。

然后是大腿。

四肢都被吃光了。

只剩完好无损的躯干。

白岐玉浑身剧痛,被食用了的四肢再也不听指挥,一动也不能动,在无以名状的恐惧中,只有头可以发出哭泣与尖叫。

巨口缓缓朝头靠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