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此时跟着宁采薇做事,感觉又不一样。
采薇娘子做事,好像更喜欢用到银子。和主公的法子,很有些不同。
宁采薇还有一些话没有说。
南京两局的掌印太监,是当今司礼监掌印太监张鲸的人,对田义一直阳奉阴违。
便宜姑父最难插手的地方,就是南京织造局和南京印染局。
这一次,通过倒卖宫缎丶违禁走私之事,还能让便宜姑父找到藉口,解决两局掌印太监,将两局的人事权拿到手里。
一箭三雕!
她现在要银子有银子,要后台有后台,要武力有武力,就算张家家主是按察使,也无法阻止张家败落!
宁采薇又道:「还有,你找到已死产婆孙婆子的侄儿,告诉他们,他们的姑母一家人,是被张世勋派人放火烧死的。」
「去年夏天,张世勋的小妾难产而死,一尸两命。张世勋迁怒孙婆子,夜里派人烧其屋,一家死于大火。这件事你是知道的吧?」
康熙点头道:「知道。还是俺的线人告诉俺,俺汇报给主公的。」
「采薇娘子的意思俺懂了,送银子给他们,让他们告张世勋纵火杀人。送多少银子?」
宁采薇冷笑:「先给他们十两,指点他们去找巡按御史乔壁星告状。只要乔御史接了状子,就再付他们三十两银子!」
康熙领命道:「采薇娘子放心,俺不会让他们知道,让他们告状的是俺们。
元等到康熙离开,宁采薇又唤来了顾红袖。
「红袖,宁寅银行,可以成立了。」
六月初九,是个好日子。
黄道吉日,利于远涉江海。
张丶刘两家的走私船队,终于扬帆启程。
张世勋和刘元初神采奕奕,一起在庙中上香,祈祷去崇明的船平安无事,交货之后换回来几十万的白银。
这是两家有史以来,最大的一笔生意。
张世勋在东山寺抽了可问财禄的观音签,竟然抽了一支上签,乃是第十四签《子牙弃官》,签诗却是:
「宛如仙鹤出樊笼,脱得樊笼路路通..」
签解是:「任意无虞,路有亨通,随心自如,逍遥如人。」
」—-求财-合;交易-合;行人-见;田蚕-秋利;山坟-吉·—」
张世勋看了,哈哈大笑道:「天意如此,吾无忧矣!」
刘元初也笑道:「好!是《子牙弃官》,好兆头!」
可是这天下午,张世勋就接到一个恶心不已的消息。
宁大脚居然宣布放贷给青桥佃户,一年只要一成利息!
而且不要任何抵押,搞了个什麽劳力抵押,还不起银子就做工偿还。
真是岂有此理!
得到消息的刘元初,也怒不可遏,大骂竖子可恨。
朱寅这是仗着有庄廷谏撑腰,仗着南雍神童的名头,要作死了!
之前宁大脚大肆招募本地年轻男女进厂做工,已经严重影响到本地安定。
如今又低息放贷,收买人心,蛊惑百姓,唯恐本乡不乱!
朱稚虎无耻小儿,其心可诛!宁大脚淫贱材料,卑鄙下流。
损人不利己,故意坏规矩!
接下来更让张世勋和刘元初恼怒的是,他们的佃户听到宁大脚低息放贷的消息,再也不顾两家的警告,纷纷去向宁大脚借贷,企图偿还欠自己的高利贷!
听说宁大脚搞了个宁寅银行,用狗屁银行向佃户们借贷。
每户最多居然能借三十两本金!偿还期限长达五年!
张世勋和刘元初,第一次遇见如此棘手的问题。
阳谋!这是小毒虎和宁大脚的阳谋!
可是眼下他们的私兵都护送走私船离开了,两家暂时没有了武力,也不好强行阻止佃户去借贷。
两人商量之后,一边派人带着厚礼去见应天知府,一边一起去朱家,打算和朱家谈判,也算缓兵之计。
然而两人万万没想到,他们屈尊降贵的第一次来朱家,递上名帖之后,随后名帖居然被送了出来。
里面有个少年出来说道:「两位官人,我家小主人一心只读圣贤书,为了备考闭关不出,实在不便见客啊,早就吩咐闭门谢客了,就是我们也难以见他。」
张世勋咬牙,恨不得一脚踢过去。
在青桥里,他亲自持贴上门,居然吃了闭门羹!
从来未有事!
张世勋脸色阴沉,捺住性子说道:「既然他闭门读书,那就请宁小娘子相见,也是一样的。」
「不可。」那少年摇头,「我家娘子金贵,大家闺秀,怎麽能见外人呢?两位请回吧。」
刘元初冷哼一声,「好的很!今日躲着不见,看他们躲到何时!到时想见我等,怕是求之不得,追悔莫及了。勿谓言之不预也。」
那少年却是混不吝般的一笑:「悉听尊便,恕不远送。」
两人的家兵都随船走了,武力空虚,也不敢硬来。他们看到朱家门口的僮家武士,只能离开。
然而第二天,又一个消息传来。
「公子!」管家一脸苦笑的进来禀报,「外面来了很多流民,堵着大门乞食,足有七八百人,说是镇江来的,还是我们请的。」
「胡说!」张世勋大怒,「他们找死麽?敢来张家聚众乞食!不是让他们去朱家麽!怎麽来我家!」
管家哭丧着脸,「小人也不知道啊,明明说好了去朱家乞食,怎麽冲我们来?,
刘元初脸色铁青,「张兄,这是朱家捣鬼了,流民渠帅被收买反水了。如今你我两家护卫登船走了,防卫空虚,挡不住大股流民。」
这些镇江流民,往往好几百人一夥,拖家带口的,号称只乞讨不造反。
可是他们走到哪里,就吃哪里的大户,也令人头疼的很。
不同的流民渠师,还相互联络,同气连枝。官府也不敢镇压,怕他们聚众造反,只能安抚绥靖。
就算此时两人请官兵来,官兵也不好直接镇压驱赶,
得罪了流民,以后反而更麻烦。
听说刘茹国都造反了,谁还敢激怒这些流民?激起了民变,责任谁来担?
两人面面相,都想到了一句话:「搬石头砸自己的脚。」
「给他们!」张世勋脸色铁青,「给他们三天口粮,不要让他们冲进大院!
该杀的流民!」
「三天口粮?」刘元初冷笑,「这些镇江流民既然来了,是不会罢休的,这点口粮打发不了!」
「还是请他们的渠帅来谈谈,让他开个价,带着流民去吃朱家!」
张世勋立刻派管家出去,请流民渠师进来喝茶。
然后对方居然不进来!
说是要进一起进,有福同享有祸同当。
张世勋和刘元初想不通,这流民渠师怎麽这麽听朱家的话,为何能被朱家收买,不能被自己收买?
朱家到底用了什麽迷魂汤?还是抓住了对方的把柄?
接下来几天,流民一直堵着两家大门,要吃要喝。吃饱喝足就去搭建棚子睡觉,饿了再来。
他们明显就是来整两家的,欺负两家防卫空虚。他们不仅要吃要喝,还要吃香喝辣。
短短几天,两大家族就不厌其烦,却又无可奈何。
而应天知府的消息却迟迟不到。
到了第五天,又一个消息传来,让张世勋惊怒不已。
有人告他纵火杀人全家,巡按御史已经下了传票,派人来传讯自己了。
官差很快就到!
正当张世勋不知所措之际,又一个可怕的消息传回青桥里。
七天前,载着价值三十万两银子的货物的船队,在崇明岛海域被海盗打劫。
三百多个家兵,全军覆没。
所有的货物,全部被海盗抢走!
还有一个传言已经沸沸扬扬,说张家和刘家勾结两局太监,倒卖交给宫里的贡缎!
得知消息后,两人面面相靓,都是呆若木鸡。
这是一个骗局!
张世勋忽然惨笑起来,「哈哈哈!《子牙弃官》!好个《子牙弃官》!狗屁上上签!」
PS:今天就到这里了,蟹蟹,晚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