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直以来追寻的目标、一直以来坚守在心底的信仰。在这种关键的时刻,却反过来背刺他。太难受了。眼前的后辈分明还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警校生,他的职业生涯还没有开始却已经被迫接触到这种表面光鲜背后的、难以忍受的、浓郁而粘稠的黑暗了。
“总而言之,今天晚上会在天台上遇见你,确实是一个意外,我之前也没有想到这一点。我真的非常抱歉。但是刚刚,在我和警视厅的上司通话的过程当中,你的声音不慎被收录进去,所以现在我也不能够确定,对方是不是已经发现了你的身份。”
诸伏景光艰难地抬着头,强迫自己把视线落在后辈身上。这个局面是他一手造成的,他当然有责任承担的这个后果。
“所以......按照诸伏先生你的意思,我现在很有可能被卷入了你和那个跨国组织的斗争当中,是这样吗?”黑发青年语气容犹疑地开口,眼神有些慌乱。
这样的事情对于他来说,确实太难以处理了一点。
“是的。”
诸伏景光的喉头涌动了一下。
“那之前在天台上的那个长发男人又是怎么回事?我记得他好像说他是FBI的卧底?”黑发青年微微皱着眉,语气疑惑地开口问道:“这个组织是有很多卧底吗?”
“......倒也没有很多卧底,这个组织大部分应该都还是正常的成员。那个家伙,其实我也没有办法判断他的身份。”诸伏景光一边回复,一边忍不住看了一眼楼下。楼下到现在为止还是空无一人。那个家伙说是要帮他引开埋伏,还要替他做出假死的假象,可到底要怎么做呢?“只能说他有可能是FBI,但有可能是组织的其他成员。”
“听起来好复杂呀。”黑发青年皱着眉,忧愁地叹了口气。这种情绪出现在少年人的身上,反而显得有些违和,让人忍不住发笑。
“那那之后呢?你打算怎么办?”
“之后?大概 就是无休止的逃亡吧。也许会考虑假死,从那个组织当中脱身,也有可能是真的走向......”
“诸伏先生!”
“对不起”,诸伏景光忍不住苦笑出声。“你可能觉得我太软弱了一点。”
“请不要这么说,在这种处境下,你已经很厉害了。如果换做是我,恐怕根本就做不到这种程度。”黑发青年抬头看着他,落地窗外的月光柔和地洒进来,将他整个人温柔地包裹在一起,显得柔软而稚嫩。
诸伏景光不知怎的,想到了之前没问出口的问题。
“你之前说,你是一个人来东京读书的吗?那你的父母呢?”
他的父母?
听到这个问题,新海空突然愣了一下。来这个世界这么久,他挖掘过很多情报,但是好像确实没有了解过他自己的身世是什么样的。一个十六岁就跑到东京上高中的少年,或者说,一个十六岁就待在组织里的人,他的父母是怎么样的?
他的父母是组织的高层吗?
或者,思考地再深入一点,他真的有父母吗?
从表面上看,他似乎是从小就在组织里长大的小孩。他的父母按照常理推断,要么也是组织的成员,要么就是早早离世、只留下他一个人。
不过说到底,他的父母是谁也无所谓,只要不是什么狗血的剧情就好了。
随便做点模棱两可的表情,糊弄过去就好了。
> “我的父母......”
眼前的黑发青年微微闭上眼睛,眉心微蹙,嘴角下撇,语气低落下去,露出了一副伤心的表情。
“对、对不起,我不知道。”诸伏景光有些慌乱地开口想要安慰,却不知道具体该说些什么。
“没关系的。”
黑发青年露出一个坚强的笑容,接着说道:“所以按照最坏的情况考虑,诸伏先生你的身份已经暴露了,而我也有可能被组织盯上,是这样吗?”
“是。”诸伏景光艰难地应声。
“那你有试过再次和警视厅那边取得联系吗?”
“恐怕没办法,我现在没有办法确定卧底是谁,应该只能靠自己逃亡。”黑发警官天蓝色的眼睛里,罩着一丝连自己都没有领悟到的迷茫。
看上去很无助啊。
原来四年前的自己,就是在这种情况下把诸伏景光骗进来的吗?
潜藏在警视厅当中无法辨认的卧底,使得他无处可去。而虎视眈眈的组织,又使得他不得不离开。夹杂在这种进也不行、退也不行的艰难处境当中,无怪诸伏景光会那样信任他。
因为在诸伏景光的眼里,这个年幼失孤、背井离乡、心怀正义、追寻光明的年轻后辈,是多么值得信任啊!
仿佛是沙漠中的绿洲,雪地里的火焰,茫茫黑暗中、唯一可以触碰到的光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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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诸伏先生,如果按照您之前所说的话,那个组织的人一定会牢牢把守住这栋公寓的出入口,仔细甄别每一天出入的住户,想尽一切办法抓到你,所以安全起见,最近一段时间你最好都不要离开这里。”黑发青年神色认真地开口道。
“这也不失为一种办法,但我目前最怕的是、潜伏在警视厅里的卧底会不会直接出手搜捕?”
诸伏景光的话刚刚说出口、尚未落地之时,原本寂静的楼下忽然传来了一阵嘈杂的声响,乌拉乌拉的警报声和沸反盈天的人声交织在一起。将原本极度寂静的黑夜撕扯出一个巨大的窟窿。